喉管被粗暴地撕开、鲜血狂涌的一刻，牧寅努力回头，依稀看到了身后凶手的脸。

    ……

    “呼，呼，呼！”

    牧寅从床上惊醒坐起，眼神惊恐，满头大汗。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脖颈伤口，想要堵住那疯狂迸流的血泉。

    然而入手皮肤光洁微凉，完好无损。

    仿佛不久前被撕裂喉咙而死的记忆只是错觉。

    怎么回事？我不是刚刚被杀了么？

    牧寅惊魂未定，一时间不明所以。

    茫然环顾周围：屋里很暖，老式的木质陈设，小小的窗户外有风、有雪、有隐约的树影。

    看起来似乎是那种深山老林里的守林人小屋。

    因屋外风雪而信号不佳的箱式电视机里，传出断续的新闻播报：

    “……妖族虎王牧寅……于昨夜二十二点左右……遇刺身亡……”

    看吧，看吧！我是真的被杀了啊！牧寅心说，旋即捂脸，因为这好像完全不值得骄傲。

    电视新闻还在继续：“……全球两族、七大圈的高层们，均对此次刺杀事件表示震惊……为虎王哀悼的同时，希望可以彻查凶手是谁……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个人或组织宣布为虎王牧寅的死负责。”

    听到这，牧寅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人族”和“妖族”混居于都市的全球化时代。

    所谓“妖”，即“动物修行化为人形”后的统称，比如猫修炼为人，即是猫妖。其余狐妖、蛇妖、鹰妖、鲸妖……都是同理。

    修行至人形后，妖的外表基本和人类无异，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变回其动物本体。

    作为妖族虎王，牧寅就是一只虎妖，本体是一头西伯利亚虎，或者说，东北虎。

    自古便有妖。

    古典时代的妖，修行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方能化形为人。他们隐没山林之间，几乎只存在于人类的志怪小说中，简直比人族修行圈的那些自称“山门修行者”的家伙还要神秘。

    不过现在不同了。

    “妖圣遗泽”问世后，妖得以“生而化形”，即：初生的那一刻，便可直接化身为人！然后再以人形姿态，慢慢修炼妖族神通，不再需要花费百年、千年的时间蜕去兽形。

    于是妖得以逐渐进入人类社会，走进城镇、都市，与人族混居。

    如今你随便去个便利店，收银员小姐姐可能就是只漂亮狐妖，保安大叔可能是只憨厚熊妖，而大清早海陆空三条供货线路运货而来的，可能是鲸妖、豹妖、鹰妖这些不同的动物所化的妖。

    而且他们会很热情很礼貌地跟作为人类的你说：“早上好！”“goodmorning，sir！”“哦哈哟！”

    有可靠的大数据显示：妖族已经在至少三成的人类职业中，达到了人类顶尖职业者的水准。在接近一成的行业中，更是反超人类，成为全新的行业标杆！

    ——在这样的时代，牧寅作为虎族之王，谈不上妖圈至尊，但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了。

    尤其是虎族作为妖圈百族之中重要的一支，发源于华夏雪岭，百年前北上进入北极圈，镇守“猎场”，为全球戍边。

    虎王的地位，基本和人类世俗圈的大国首脑是平起平坐的。

    所以毫无疑问，自己被刺杀的消息，是绝对的重磅炸弹！

    “外界都以为我死了，连我自己也以为我被杀了，但实际上，我居然还活着……”

    牧寅看着电视新闻里滚动播放的自己的“死讯”，默默思索。

    毫无疑问，自己不久前被杀了一次，那绝对不是错觉幻象，更不是做噩梦。

    可自己现在似乎是重生了，关于这点，那杀死自己的凶手大概都不知道，算是自己目前的一大优势。

    问题是……为啥会死而复生呢？

    牧寅转头，照了照床头边墙壁上挂着的一面微微发黄的老旧镜面，镜中的自己很陌生，和被杀时青年模样的自己不同。

    重生后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年。

    不止年龄，就连容貌气质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少了些锐气锋芒，多了些……嗯，安静和清秀。

    身体似乎是全新而年轻的，记忆则是完整的。

    所以这是尸解转世？还是魂穿重生？

    前者是人类修行圈（山门）的功法，并不完全适合妖族修炼，加上相关传承早在历史中变得残缺不全，牧寅碰都没碰过。

    至于后者，重生文这种脑残玩意儿——牧寅平时倒是很喜欢看啦！但那是小说啊，怎么就成真了呢？这不科学！

    牧寅越想越是不解。

    而另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是：这里是哪儿？

    要知道虎族目前所在的北极圈深处——也就是昨夜自己被“刺杀身亡”的地方——可不会有这种木质的守林人小屋，更不会有窗外那成片的森林。

    尤其那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分明是中文！

    所以我这是重生到了华夏么？

    牧寅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稍微适应一番后，起身下床。

    吱呀声中，牧寅推开木质的房门，刀子一般的冷空气立刻扑面而来，那刺骨的寒意，让牧寅全身毛孔一紧，清醒了不少。

    直到这一刻才完全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深深呼吸，让冷空气刺激鼻腔，感受这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牧寅凝神看眼前的景色。

    其实没什么景色可言，入眼尽是风雪。

    全世界这样被大雪笼罩的山岭绝对不少，单单看眼前这画面，应该没人能立刻判断出这里是哪儿。

    牧寅却是很快辨认出来了：这应该是雪岭，位于华夏东北。

    在这个高度都市化的时代，雪岭属于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了，可谓新手村中的新手村。

    但对于虎族而言，这里有特别的意义：这里是虎族的发源地。

    全世界虎妖在社交媒体上的个人资料里，无论“现居地”填的是哪里，几乎都有共同的“祖籍”：华夏，雪岭。

    简单来说一句话：这里是虎族的根！

    “不只重生了，而且恰好重生回到了虎族的家乡……”牧寅默默看着眼前苍茫混沌的山林风雪，有种打游戏被杀后在泉水里复活的感觉，“这是巧合么？还是……别的什么？”

    片刻后，牧寅平复思绪，“不管怎么说，先找点东西吃吧。”

    无论为什么会重生，不管为什么会来到这华夏雪岭，以及……无论昨夜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谁，既然弄清楚了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那么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补充能量，也就是吃饭。

    因为没感觉错的话，重生后的自己，实力境界体质全都下降得厉害。

    妖族修行，分为九境：人形、妖兵、妖核、三栖、化影、归兽、锻骨、炼血、化龙。

    被刺杀之前，自己已经达到第七境“锻骨境”，为一方妖王，而且是当代最年轻的妖王，放眼历史上的诸多妖王，也都算是修行速度可入前十的天才青年！

    现在呢？

    牧寅粗略感受了一番，无奈叹了口气：感觉被打回新手村的同时，人似乎也退回到最初的“人形境”，变回菜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