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风无涯愣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堂堂神女山圣女，居然会附身在一个小小少女体内，难不成她就是你的混沌分身么？”
    “说了么。”
    姜妮妮面无表情地答道，“我是飘花宫姜妮妮，不是什么圣女。”
    “圣女大人说笑了。”
    风无涯面色苍白，捂着断臂的左手鲜血淋漓，虽然面带微笑，笑容看上去却多少有些勉强，“这等气势，这等风采，还有禁绝体的无上威能，除了您还能有谁？看来是那边战场上的圣女大人不幸战死，才会重生到这个小丫头身上，想不到您的混沌分身竟然这样……年轻。”
    导致风无涯误判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姜妮妮的年龄。
    姜霓早在七万年前便当上了神女山圣女，而姜妮妮看上去不过十岁上下。
    虽然两人眉眼间有些几分相似，年龄上的巨大差距，却让混沌分身这个推论多少有些牵强。
    除非姜霓是在十年前才开始凝聚混沌种子，可这样的行为，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其实包括钟文在内，不少人都曾隐隐发现了两人的相似之处，却大多因为姓名，体质和年龄等种种不符而并未深究，最终不了了之。
    可看似不合理的事情，有时候就是不合理地发生了。
    死在钟文手中的姜霓不但在姜妮妮体内重生，竟然还爆发出远胜从前的惊人战力，轻松一指点断了风无涯的手臂。
    要知道，这可是蕴含了极致之力的手臂，寻常九劫神兵都难以伤其分毫。
    “师尊说我的禁绝体有缺陷。”
    姜妮妮却并不理睬他的感慨，反而低头凝视着自己纤白如玉的手掌，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真的。”
    她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没错，被钟文斩于混沌九转之后，她重生在了小丫头姜妮妮体内。
    在此之前，甚至连姜霓自己也只是对姜妮妮有所怀疑，并不能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混沌分身。
    唯一一个对此深信不疑的，居然是徐家少主徐右卿。
    只能说因爱而生的执念，有时候还真能给人带来超乎想象的直觉。
    而在重生的那一刻，她意外地发现，诚如邬兰馨所说，先前自己的禁绝体真的并不完整，其中有一部分居然被留在了姜妮妮体内。
    混沌分身，还能把特殊体质都给拆分了？
    这等怪异的情况，显然大大超出了姜霓的预料，毕竟自古以来，混沌境强者凝聚的混沌分身无一例外都拥有着和本尊相同的体质，像这样一人分一半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是她！
    姜霓是何等聪慧之人，短短一瞬的诧异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与其他混沌境的自行领悟不同，她凝聚混沌种子的方法，是邬兰馨教的。
    这种方法的成功率更高。
    当时的邬兰馨如是说道。
    尊师重道的姜霓对此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即便在投放了种子之后，她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虽然不断提升，战斗力却有些不增反减，姜霓也从未怀疑过邬兰馨，而只以为是自己在修行道路上遇见了瓶颈。
    如今想来，竟是邬兰馨故意用这种手段削弱了自己徒弟的实力。
    明白了这一点，再继续往前追溯，姜霓脑中突然回想起初见邬兰馨时的画面。
    说来也巧，那一年的她也才十岁，和如今的姜妮妮几乎同龄。
    而当时她的名字，还叫作姜妮妮！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做我的徒弟吧，未来的天下第一强者，非你莫属。
    记住，为师名唤邬兰馨。
    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姜妮妮这个名字，已经不再适合你。
    从今天起，你就叫姜霓，霓裳的霓！
    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早已过去了数万年之久，当时的景象却还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今想来，邬兰馨的确在相见之初，便看出了姜霓逆天的修炼资质，却也同时对她有了防备之心，甚至连改名多半也是有所预谋，配合这种凝练混沌种子的办法，不但在无形中削弱了她的实力，更是大大增加了未来她找回混沌分身的难度。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能够让一位拥有时间体质的混沌境大能生出戒备之心，这是什么样的天资？
    在融合了分身体内那一半的禁绝体之后，姜霓，应该说是姜妮妮才猛然醒悟过来，明白了邬兰馨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也终于清楚了这数万年来自己始终无法登临巅峰的真正原因。
    禁绝体，代表着绝对的禁制，绝对的否决！
    然而在凝聚了混沌种子之后，禁制与否决之力被留在了姜霓体内，可那种霸道无敌的绝对意志却被分离出去，为三圣界少女姜妮妮所拥有。
    失去了这股绝对意志，姜霓的禁绝体虽然依旧强悍，可一旦遇上牧常逍和钟文这样的顶尖强者，却往往做不到摧枯拉朽，一锤定音，甚至还可能被强势反杀。
    这就是完整的禁绝体么？
    好熟悉、好温暖！
    太久了，我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师尊，难怪您会对弟子百般戒备，禁绝体，果然是世间强大的体质呢。
    我，就是规则，我，就是绝对！
    再次抬头之际，姜妮妮身上的气息又有所变化，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于清冷中透着些许艳丽，秀美双眸闪烁着通透的光芒，仿佛洞彻了世事，通晓了一切。
    与她双眸对视的一瞬间，风无涯右眼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跑！
    眼见姜妮妮指尖再次闪耀起恐怖黑光，风无涯脑中本能地跳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此时的他不但断了一臂，身受重伤，又丢失了天地环，就连幻术都被后土娘娘封印，状态可谓是跌落谷底，自知对上如今的姜妮妮绝无胜算，心中本能地生出退却之意。
    “我禁止！”
    不料就在他脚下龙影浮现，打算施展太虚瞬龙身跑路之际，姜妮妮突然一指点出，口中轻喝一声。
    风无涯顿觉体内能量一滞，竟似停止了流动一般，脚下龙影瞬间熄灭，踉跄之下，险些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倒在地。
    “我拒绝！”
    不等他站稳脚跟，姜妮妮的第二指又已疾袭而来，恐怖的否决之力霎时间笼罩住方圆数百丈，端的是狂暴绝伦，霸气无双，速度更是快若闪电，以风无涯如今的孱弱状态，竟是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
    “休要伤我师尊！”
    眼看这一指的狂暴气息就要落在风无涯身上，一道玲珑身影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口中娇喝一声，左手捧着一把古琴，右手飞快地扫过琴弦，伴随着“锵锵”琴声，数不清的音波之刃爆射而出，朝着姜妮妮劈头盖脸地狠狠打去。
    只见此女五官精致，身姿婀娜，一袭翠绿色的裙摆随风飘扬，竟是个罕见的美人，只是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傲色，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赫然是风无涯的得意弟子，位列点将评第十二位的“小琴仙”崔雨莺。
    也不知她是如何打探到风无涯的行踪，竟然在逃出神女山之后一路追了过来，并恰巧目睹了师尊的危机。
    对于她的靠近，其实在场众人大都有所察觉，却并未给予太多的关注。
    毕竟，在这个级别的战场上，区区一个魂相境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差别？
    君不见肥膘和阿三等魂相境圆满强者也都乖乖躲在远处观战，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跑来凑热闹？
    因而，对于崔雨莺的攻势，姜妮妮甚至都懒得躲闪，禁绝体的狂暴力量倾泻而出，瞬间便将这许多音波之刃冲得稀碎，点向风无涯的一指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接下来的一幕，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穷途末路之际，风无涯突然左臂一探，一把抓住赶来驰援的崔雨莺，居然将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弟子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以至于崔雨莺一脸懵逼，完全没搞明白状况。
    姜妮妮脸色一变，指尖喷涌出的恐怖气息登时为之一滞，居然生生收住了进攻的势头。
    “抱歉，莺儿。”
    得了喘息之机，风无涯在崔雨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左手用力，将她朝着姜妮妮所在的方向狠狠推了过去，自己则借势朝着反方向飞速退去，“为师会替你报仇的！”
    “嘿嘿！”“哈哈！”“嘻嘻！”
    不料转身之际，映入风无涯眼帘的，却是漫天遍野的笑脸光团，数量较之刚才竟然又翻了一倍不止，几乎填满了整片天空，令人完全找不出逃跑的路线。
    “轰！”“轰！”“轰！”
    下一刻，数不清的光团纷纷炸裂开来，狂暴的气息疯狂扩散，席卷四方，耀眼的强光瞬间将他完全吞噬，随后化作了一朵巨大的云。
    犹如蘑菇一般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