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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任大乾皇帝李九夜的寝宫,唤作“养心殿”,自从李忆如登基之后,便将之更名为“静心殿”,而钟文也是事后才知晓了这三个字的读法。
按说皇帝被称作孤家寡人,除非宫廷宴请,否则绝不与人一同用膳,而是独自一人面对满满一大桌子菜,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筷子,而是直接由宫廷女官将食物送到嘴边。
这便是民间俗称的“吃独食”。
然而此时静心殿的膳桌前,却是一派热闹欢愉的景象。
除了女皇李忆如和随侍的两名俏丽女官,“盛宇商行”大小姐上官明月,“顺丰速递”大掌柜十三娘以及“神锻传人”沈小婉这三个妹子也是赫然在席,年龄性格各异的一众美女们聚在一起,莺环燕绕,群芳荟萃,端的是赏心悦目,无比养眼。
而被“养”了眼的男子,却只有钟文一人。
按说女皇款待女客,本不该有男人在场,然而在场诸女中,李忆如和上官明月曾分别被誉为帝都第一和第二吃货,沈小婉更是险些将沈大锤吃到破产的大胃王,如此一来,钟文作为“大厨”出现在这里,反倒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这是什么?”
上官明月盯着眼前好大一个黑乎乎的泥团审视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要让咱们吃泥巴?”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钟文脸上带着鄙夷之色,故意刺激她道,“这可是人间美味,若不是为了忆如,我还不舍的拿出来呢。”
“你……”上官明月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好容易才忍住没有拿筷子丢他,“你自己咬一口看看!”
钟文嘿嘿一笑,伸手轻轻一拍,泥团表面登时碎裂开来,泥块四散脱落,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一整只土鸡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大殿之中,其间隐隐夹杂着一丝薄荷气息,令本就撩人的鸡肉香味愈发清新。
只是闻到这股香气,便令在座诸女口舌生津,垂涎欲滴,且不说眼睛放光的两大吃货,便是素来沉稳睿智的十三娘脸上,都不禁流露出向往之色。
沈小婉嘴角挂着口水,心绪激荡之下一个不慎,没能控制住右手的力气,居然悄无声息地将桌角掰下一块来。
她心头一惊,慌忙东张西望了一番,却见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土鸡之上,根本没有人发现自己破坏公物的举动,不禁吐了吐舌头,悄悄将这块桌角藏在了椅子底下,目光重新落在了土鸡身上。
“这道菜名为‘叫花鸡’。”钟文一面将泥块连同鸡毛一齐剥落,一面耐心讲解道,“相传乃是由一名乞丐所创,须得以特殊泥土与荷叶包裹鸡肉,配以独门调料,再埋入地下,上生篝火,直至火熄方成,至于味道如何,各位一试便知。”
当初他曾在“新华藏经阁”中抽取到《黄蓉的菜谱》,而这道叫花鸡,正是黄蓉用来讨好洪七公的名菜之一,如今却被他拿来款待李忆如等人。
众女闻言,无不啧啧称奇,跃跃欲试,待到钟文处理好泥土,李忆如作为主人,竟是一马当先,直接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好吃!”这叫花鸡方一入口,她便觉鲜嫩爽滑,满口生香,忍不住大声赞道,那险些连舌头都要吞下肚去的嘴馋模样,哪有半分皇帝的威严。
见她开动,上官明月等人终于不再矜持,也一个个急不可耐地将筷子伸了出去。
如今在座诸女皆已修为大进,便是十三娘也在不久前,得钟文赠送了一颗“玄天珠”,成功迈入灵尊境界。
然而四女为了一只土鸡你争我夺的模样,却教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高高在上的灵尊大佬联系到一起。
笑眯眯地欣赏了一会美女抢食的优美画面,钟文终于转身离去,过了片刻,又端着一个菜盘出现在餐桌前:“这一道菜,叫做‘八宝肥鸭’……”
......
“呼!”
李忆如斜靠在檀木椅上,媚眼如丝,气息微促,懒洋洋的神情,如同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猫咪,“撑死我了,好久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美味了。”
“忆如,如今你已是大乾皇帝。”上官明月轻抚着微微鼓起的小腹,笑着打趣道,“须得以‘朕’自称才是呢。”
“上官小姐,如此说来,你岂不是也该改口称忆如为‘陛下’了?”坐在十三娘身旁的钟文忽然插嘴道。
他嘴里说笑着,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滑到了十三娘丰腴的大腿之上。
十三娘当真是哭笑不得,轻轻白了他一眼,又刻意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一寸,这才避开了咸猪手的骚扰。
“那是对别人。”李忆如眨了眨眼睛,略显俏皮地说道,“在明月姐姐面前,我才不要那么严肃呢!”
“那敢情好,在外人面前,你要自称‘朕’,我也称呼你为‘陛下’。”上官明月立马举双手赞成,“私底下,咱们还是按原先那般来罢……”
沈小婉对于四周诸人的言谈举止毫不关心,依旧一门心思埋头干饭,其余诸人俱已酒足饭饱,钟文准备的一整桌子硬菜,倒有大半进了她的胃里。
“你今天就要出发了么?”上官明月忽然转头看着钟文道。
“是啊,吃了饭就走。”钟文点了点头,忽然坏笑着道,“怎么,舍不得么?”
“少臭美了!”上官明月啐了一口,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却隐隐浮起一抹红晕,“早走早好,省得在这碍眼!”
“才吃完我做的菜,便翻脸不认人了么?”钟文故作忧伤道,“真是个薄情的女人。”
“你这厨艺,还真是当世无双。”李忆如在一旁笑道,“今日一别,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品尝到此等佳肴呢。”
“忆如要是哪天嘴馋了,尽管来清风山寻我便是。”钟文笑嘻嘻道,“怎么也不能让皇帝陛下挨饿不是?”
“那就一言为定啦。”李忆如“噗嗤”一笑,随即又微微蹙眉道,“只是如今家国危难,刀兵四起,接下来诸事繁忙,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得空闲呢。”
“怎么,战况还是不利么?”听她聊起战乱,钟文面色一正,“听说‘闻道学宫’已经参战了,莫非连夫子们也未能扭转局势?”
“西岐那边暂时还能稳住。”李忆如俏丽的脸蛋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愁云,“北疆那一头却是兵败如山倒,听说连学宫夫子都吃了大亏,也不知鱼将军和镇北军的将士们能不能平安脱险。”
“这样么……”钟文微微一惊,忽然想起南宫灵的兄长似乎还在镇北军中,忍不住问道,“忆如可有增派援军?”
“曾将军和薛老将军的部队都已开拔,分别赶往北疆和西岐进行增援。”上官明月插嘴道,“咱们三大商行也已经组成联盟,会尽可能为前线将士提供充足的物资保障。”
“三大商行?”钟文闻言一愣,“除了晶东和你们盛宇,还有哪一家?”
“你没听说么?如今天茂商会打通了与伏龙帝国之间的商路,强势崛起,规模已经直追咱们盛宇商行。”上官明月说着说着,忽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听马会长说起,这还多亏了你的功劳?只知道照顾外人,怎么不见你对咱们上官家的生意这般上心?姑姑还真是看走了眼!”
钟文:“.…..”
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他忍不住又一次在内心深深感慨道。
“钟文,我知道你这次去北边,有要紧事办。”李忆如柔声说道,“可若能遇见咱们大乾的将士,还请务必帮衬一把。”
“我会的。”钟文凝视着她的双眸,郑重其事地答道,“飘花宫毕竟是大乾宗门,我也不希望见到家国沦陷的那一天。”
“谢谢。”李忆如的眼神温润如水,嘴里只是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便再不言语。
整个“静心殿”忽然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凝固。
上官明月见气氛有些沉重,想要转移话题,目光四下扫视一番,忽然落在了一张乌木桌上,眼睛登时一亮。
“忆如,纵然国库紧张,也不必这般节俭吧。”她伸手一指木桌的一角道,“毕竟是女皇寝宫,像这样残破的桌子,还是换一张罢!”
“哈?”李忆如一脸懵逼,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才刚搬进来不久的崭新檀木桌,居然缺失了一个桌角,忍不住惊呼出声道,“啊,我的桌子!”
原来这张桌子以最上等的乌木制成,一两千金,价值连城,是整座“静心殿”中李忆如最为喜爱的家具之一。
钟文被她的嗓音吸引,转头看去,却见原本在桌旁大快朵颐的沈小婉,正蹑手蹑脚地朝着殿门口晃去,若非发现得及时,怕是已经溜出了“静心殿”。
目光掠过断去一角的木桌,他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已经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婉!”没料到素来呆萌诚实的沈小婉也会有偷奸耍滑的一天,钟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是你弄断的么?”
“厨、厨师哥哥。”沈小婉神情紧张,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内心的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我、我不是故意的。”
“区区木桌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忆如见钟文似乎有训斥沈小婉的意思,反倒出来打圆场道,“乌木材质太硬,我本也不怎么喜欢,正好借这个机会换一张黄梨木的。”
她看似轻描淡写,眼中却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肉痛之色,足见当初在公主府中的生活,过得并不如何宽裕。
“皇帝姐姐,对、对不起。”
似乎没料到李忆如会反过来帮自己说话,沈小婉感动之余,愈觉羞愧,耷拉着脑袋嗫嚅道。
钟文瞅了瞅沈小婉无精打采的模样,心知她除了那把“沈大锤”和一些锻造材料之外,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补偿李忆如一番。
沉思之际,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古琴之上,忽然心中一动,右手摊开,掌心之中现出一颗玉白色的圆珠。
珠子表面流光浮动,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奥气息,令人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凡品。
这颗珠子,正是他得自无尽云海的五颗道珠之一,其中蕴含着上古五大元圣之一“琴圣”风无涯的修炼大道。
这位风圣人非但实力通天,更是精通音律,他的得意灵技“追魂琴音”,便是以六弦琴作为武器,发动音波攻击的圣灵品级灵技。
身边本就无人精通乐器,再一想到李忆如的音乐天赋,钟文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想要看看她是否能从风无涯的道珠之中,感悟出些什么来。
“忆如,你瞧瞧这个。”他三两步来到李忆如跟前,将掌中的玉白色圆珠递了过去。
看见圆珠的一刹那,李忆如浑身一震,整个人一动不动,目光牢牢锁定在珠子上,再也不愿挪开视线。
……
进入冬季,清风山上依旧白雾蒙蒙,却已不再苍翠。
大部分树木花草都已凋谢,光秃秃的树枝上,零零星星停留着三两只小鸟,在初冬的寒意催逼下,显得有些呆滞,丝毫没有放声高歌的意愿,整片山林过于寂静,竟然生出些许萧索的味道。
唯有几株造型奇特,异常鲜艳的奇异花草却兀自挺立风中,逆势生长,展现出不屈的生命意志。
即便在这样的季节里,山顶的建筑群内依旧灵气充沛,几欲化作实体。
院子里的台阶上,站立着一篮一白两道婀娜倩影,赫然是飘花宫宫主林芝韵和长老上官君怡。
“山上许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呢。”上官君怡瞟了一眼角落里各执黑白棋子厮杀正酣的巨鹰白虎,以及安安静静蹲在一旁的小萝莉和李雪菲,轻声感慨道。
“是啊,从前山上人最少的时候,便只有我、柒柒、宁儿、小蝶和帮佣的王嫂。”林芝韵微微颔首,感同身受地说道,“自从小蝶将钟文带回清风山,飘花宫就变得越来越热闹,如今忽然恢复了冷清,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叶青莲自从回山之后,便习惯于一个人待在后院藏书楼中静养,尹宁儿这些日子总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药王谷中,钟文带着沈小婉外出找寻柳柒柒和珠玛,紫缘和郑玥婷同时回家探亲,而冷无霜则被南宫灵拖着外出办事,此时的飘花宫还真是陷入到了久违的冷清之中。
“但愿小弟弟能将柒柒和珠玛找回来。”上官君怡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乌黑秀发,秋水般的双眸中满是思念之情,“快要过年了,总该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才好。”
根据大乾帝国的习俗,每年的二月廿二乃是辞旧迎新之日,这一天皇家大赦天下,帝都不设宵禁,可谓是举国欢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女们,也大都要出门赏灯,许多少年郎都会瞄准这一点,将自己收拾妥当,早早跑来街上寻找目标。
因而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促成不少金玉良缘、琴瑟之好。
“是啊,也不知柒柒现在怎么样了。”此时距离二月廿二,已然不足一个月,听上官君怡提起新年,林芝韵不禁回想起前一个新年的冷清画面,对于曾经相依为命的爱徒柳柒柒愈发想念起来。
“咦?”上官君怡正要开口劝慰两句,目光忽然一转,看向了下山的方向,“二娘怎么来了?”
“四个丫头也跟来了?”林芝韵显然也感知到了山下情况,满脸疑惑道,“那‘清风阁’怎么办?”
“宫主,宫主,大事不好了!”
过了约莫一刻时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乔二娘与抱琴司棋那四个丫头跌跌撞撞地闯入前院之中,每一个皆是神色慌张,气喘吁吁,身后背着大大的包袱,好似要出门远游一般。
“二娘,究竟怎么回事?”林芝韵心中一凛,连忙问道。
“好多人,好多人!”乔二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台阶前,将一张纸条递给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好多人打过来了!”
林芝韵疑惑地接过纸条扫视一眼,娇躯猛地一颤,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