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梧月靠着树干喘息着,茂密的树冠给了她片刻的休憩时间。干涩的眼睛有些发疼,里面此刻已经遍布血丝,她已经近三天没睡了。此刻坐在树干上真想立马闭上眼睛大睡一场。但是不行。此刻若是闭上眼睛便会永远就此沉睡下去了。
撕下干净的里衣,费力的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上,一边还要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这是谷内的一次考核。考场就是这整座山林。在这林中能够生存五天的人便算是过关。林中不仅蛇虫鼠蚁遍布,到处都是陷阱,还有那些随时会要命的突袭者。
突袭者是另外一班人。跟他们一样,都是要躲避或者杀了敌人生存下来,或者被他们杀掉。总之目的都是相同的,同样都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
她不愿杀人,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防守,即使必须主动出手,也是只将对手打昏或是重伤。也因此吃了很多亏,在开始后的第三天终于受了伤。
君梧月突然飞身而起,灵活地跃上另外一棵树,迅速隐藏气息。这几年她自认自己最擅长的便是隐藏了。没办法,不想杀人更不想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跑路了。
一只飞刀没入树干,正中君梧月刚刚所坐的地方。看着那飞刀银质的刀柄,君梧月心头一动。显然这使飞刀之人不是和他们一样的训练营里的孩子,他们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暗器。
君梧月全身都紧绷起来,自己现在面对的人似乎有些棘手。
五感全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但是还是抓不住对方丝毫气息。正当君梧月以为对方已经离去时,耳边再次响起利刃划破空气的疾响。
利落的翻身,躲过了飞刀却也暴露了自己。
君梧月无奈哀叹一声,转身移动见暗器脱手迅速飞向身后的大树,听到对方一声微微的惊讶声。君梧月知道对方没能占了便宜。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间隙,君梧月已经再次将自己隐藏起来。林中有怪异的哨音响起,对方似乎没有纠缠他的意思,听到哨音似乎就离去了。
君梧月呆在树上不敢发出任何动静,防止对方是虚晃一招来个回马枪,所以她此刻只能等。
此刻正值春日,暖阳透过茂密的树冠细碎地落在脸上,让人舒服的想要喟叹。但是此刻这林子里的人却无暇去欣赏这大好春色,享受也要先有命在。
大概过了两刻钟,君梧月的脚有些酸麻了,突然对面传来些许动静。君梧月立马神经紧绷,手中已经做出了反应,在对方的暗器飞过来的同时,君梧月闪身躲避也同时抛出一把暗器。
“十三,是我!”
在君梧月欲再次出手时,对方出了声。
十三是君梧月在营里的代号。进入刈人谷的孩子没有名字,每人都有一个的代号。刈人谷是隶属于水月宫的一个杀手训练组织。君梧月是刈人谷武奴营的武奴。
君梧月皱了皱眉,看着对方拉下脸上的面巾,确认来人身份之后才敛了杀气。
对方轻身跃起落在君梧月身旁的树杈上。这山中的树木皆是那种高大的原始丛林,树冠茂密参天,遮天蔽日。树干藤蔓缠绕,树根苍龙般蟠曲缠绕。两人蹲在树干上立马隐了身形。
“只守不攻,能撑到现在你还真是能耐!”夸奖的话却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出来,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君梧月还未开口,对方皱眉看着他胳膊上渗出血来的伤口,又是一记白眼抛过来。
君梧月苦笑一下,看着对方也是满身狼狈,充血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你从哪边过来的?”
“北边。”
“情况如何?”
“跟这边差不多。看到这边跑过去的人伤口像是你的手法,就跟着痕迹过来了。”
十七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君梧月无奈地扯扯嘴角。十七完全不买账地转开脸不看他。
来人是和君梧月一个营里的人,代号十七。
十七的本名是沈思远,跟君梧月同岁,现在都只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但是身量明显的就高过君梧月一大截。自己明明比这孩子还大一岁呢,却总是被他当做小弟照顾,看到对方装成熟的脸就让君梧月郁卒无比。生物课本上不是说女生比男生发育的早吗?真是坑爹。
他跟君梧月不同,他是被掳来的,君梧月是自愿进入刈人谷的。
本来十七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他的目标就是逃出这鬼地方回家去。君梧月是很羡慕他的,因为十七还有家,还有父母,而她,早已没有了回去的地方。
在这个残酷的修罗场是不能相信什么兄弟友情的,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原因,更不能跟谁太过亲近了。君梧月一直是尽量不惹人注意,如非比较不跟其他人有什么交集,甚至话都不怎么跟别人说。认识十七也是出于偶然。
四年前的一次混战中,因为君梧月对他手下留情,又因为某次偶然而替他挡了致命一击,这个孩子便开始自来熟地把他当兄弟了。再次相见,说他欠君梧月一条命,十七就开始了以报恩为名时刻护着君梧月了。
在刈人谷,友情什么的最是不值钱的。上一刻的兄弟,下一刻便有可能对你刀刃相向,君梧月也只把这个孩子的话当做笑话听了,但是没想到十七却是一直履行自己的诺言,五年来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刚刚的哨声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似乎有外人加入战局。刚刚有遇到一个。”
“交手了?”十七示意君梧月休息,他在一旁警觉的放哨。
“嗯。”君梧月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体力,调整好姿势,放心地闭上眼。
“不知道对方底细,似乎不是营里的。这次考核本就不寻常,不知道”这情况是好是坏君梧月闭上眼睛就再不愿睁开,声音渐渐低下去。
有些感谢那哨音,就刚刚那人的行动来看,若是自己真的跟那人交手,恐怕能够活着的几率为零。浓浓的睡意瞬间侵袭而来,眼皮沉重再睁不开。一下子便陷入了深眠,最后耳边的声音是十七与人激战的剑戟相交之声。
“我睡了多久?”
君梧月看着旁边用布擦拭着自己短刀的十七,揉了揉有些沉的脑袋。
“两个个时辰,我还撑得住。”意思是你还可以再睡会。
“嗯。”
两人同样是不多话的人,太阳就快落山了,最难熬的不是白天而是晚上,现在是唯一喘息的机会,所以也只有现在才能休息一下。
君梧月跳上高一点的树枝眺望,观察四周动静。
两人长久的相处早已生出默契来。十七虽然想让君梧月多休息一会,但是君梧月也同样希望他能尽快恢复体力。两人同样是固执的人,也都是行动派。十七看了他一眼,便抱着刀倚着树干便开始闭目休息。
君梧月看着不远处的尸体,那刺目的红,让人胃里有些翻腾。即使见惯了这些,依然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那死去的人,跟他们一样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进了这刈人谷,君梧月才终于明白水月宫为何在七国间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水月宫的强大之处,只从这谷内杀手的选拔训练就可以看出来。
君梧月抱着剑坐着望着天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心里生出些烦躁。
小时候君梧月特别喜欢月亮,因为有月亮的夜晚也总是自己最开心的夜晚。不用早睡。可以坐在葡萄架下听着父亲讲故事,吃母亲巧手做出的各色点心,没事了还可以逗一逗咿呀学语的小梧鸾。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在这黑夜的死域里,月光会暴露人的行踪,会照出那些阴暗中腐烂的东西,会映出那令人作呕的血色。
君梧月伸出手掌,将月亮遮住。月光透过指缝,给她那瘦弱的手勾勒出了晕黄的边线。猛然握掌为拳,仿佛月亮被她在了掌心。指间蠕动,仿佛在把掌中的月亮揉碎化为齑粉。
“月亮啊”收回手掌,皓月仍当空。君梧月喃喃道,“果然还是讨厌啊。”
安静的四周让君梧月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过了七年了啊。回想起爷爷我刚穿来时还真像一场梦啊!”
本来还以为自己穿越过来会跟众多穿越者一样,不能混个大富大贵,至少也捞个衣食无忧吧,怎就变成了如今这脑袋随时挂在裤腰带上的杀手呢?替人卖命不说,这替人卖命前还天天得考试!杀个人也要文凭,真是跟现代出个家也要学位证有一拼啊!
还别说,老天待咱也不算薄。刚出生时确实还真是做了几年贵族来着,只可惜富贵如眼前烟云,幸福也是指间沙。负心汉般的,抓不住,说走就走,头都吝啬给回一个。
随着那场祸事,还是弱龄稚童的自己,不仅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自己也不得不落进了这比修罗场还恐怖的刈人谷。还好爷爷我心理构造够坚强,那么大的打击后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要是一般人,肯定早哭爹喊娘,一边指天骂地一边寻死觅活去了。看来爷爷我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正在君梧月为自己洋洋自得时,又是一把飞刀呼啸着朝面门飞过来。
“真是扫兴!爷爷好不容易想伤春悲秋一次来着。嘁!吵醒了我家小十七灭了你们!”君梧月无奈,只好操刀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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