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宋易看了一眼,何诗菱右侧草地的小木桶,她怎么会有这个?不会吧?!这么巧。
“老哥,你说补短板和扬长避短,要怎么结合呢?”何诗菱没有回头,看着前方的湖面,“这两个不是自相矛盾吗?”
“看来,是有人抛给你问题了?这只桶的主人吗?”宋易笑着,指了指那个桶,看了看何诗菱,眼前的这个妹妹,有着超出同龄孩子的理性和冷静,性情平和,习惯微微浅浅的笑,让人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一眼看去,总让人看着亲切,感觉容易接近,但凑近了却又发现,总是隔着点距离。不热络也不疏远,纵使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他,也是这样的不近不远的感受。
她在自省嘛?宋易不由得笑了笑,坐到了何诗菱的旁边。
“遇到高人了。”何诗菱笑笑,拿过那只很奇特的小桶,“独具匠心的作品呢。”
“确实是。”
宋易拿过,左右看了看,用手比了比,发现,柯老师的手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宽度和高度都和以前一样,就连这拎手上的毛线绳的颜色都不曾改,而两块桶板上的小字,居然也是当年的话和当年的位置。
柯老师这是相中他这个妹妹了呢,果然有眼眼光!想起当年接桶的情形,他可是花了一个暑假外加一个学期,才明白,这桶的意义。
“老哥,你知道桶的深意?”何诗菱侧过头,看到宋易一脸回忆的表情,猜测着。
“知道一点。”
“还望老哥不吝赐教。”
“从个体角度而言,补短板和扬长避短,确实有些矛盾,像这桶上的短板,它自己怎么补呢?但是,如果放到一个整体或一个集体里,就是很好的结合。你看,如果把最长的板截下一截,补到第二短板相平的位置,那么,几块板的高度就几近齐平了,问题就解决了,就像班里的同学,各有所长,合理调动,相互补充,既能发挥各自的特长,又能为整个班级增光。”
从单独的个体拓展到集体,整体?原来,可以这样?!!
何诗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易,哥哥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那么,好像忽然之间,有些眉目了,固强补弱?!相互补充。哦,原来,如此。
“其它的,就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宋易看着何诗菱脸上的表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什么了,据他的老同学丁凯玲说,这个妹妹在云凌也是小名人呢。“你想到了什么?”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何诗菱顿了一下,发现宋易似乎比较感兴趣在等着下文,“毫无征兆的分班,校会的批评,不见踪影的老班,偏科的同学,慢节奏的课程安排。”
“哦!那你们历史老师换了嘛?”
“历史老师?”何诗菱看向宋易,发现后者左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颗小石子,看着河面,正在比划着。
“对,我们校的历史研究组副组长,谭希玲老师,被你们曹校长强行挖角了,据说是去代课一学期。哦,又沉了。”宋易掷出了手里的小石子,“你不知道?已经去报到了,教你们高二年级嘛,教的不是你们班嘛?”
“哦?”何诗菱忽然想起,多的一节历史课,放假的途中伊凌飞也说了一句,历史有没有换,看来,这学期老文要“失业”了。“没有。”
“谭老师的课很有魔力,听过便会爱上她的课。”宋易又捡了一颗小石子,拿在手里比划着,“也对,听说,你没进特强班,是因为数学才考了51分,哦,不,是漏算了60分。”
“老哥,还有你不知道的嘛?”何诗菱笑了下,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这他也知道了,居然还是很好笑的表情,“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嘛?”
“哈哈哈。”宋易大笑着,张开手臂,向何诗菱靠近,“来,哥哥抱抱。”
“不要。”何诗菱向后躲去,“我又不是七岁。”
“你就是七十岁,也改变不了,是我妹妹的现实。”宋易右手一伸,搂住了何诗菱的肩。“你什么时候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任任性,撒撒娇,耍耍赖呀。”
“我十七了。”何诗菱没再躲开,把头靠在了宋易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晒着阳光,“很多年过去了。”
“是呀,隔了十年了,”宋易用手理了理何诗菱的短发,“一转眼,你都十七了。”
是呀,距离上一次宋易抱着她的时候,已过去十年了。十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她一脸天真的问道,哥哥,听说你是老师了,那你以后还可以抱我嘛?
十年前,宋易大学毕业,回到凌诺中学任教。“我是你的哥哥,自然可以一直抱你喽。”宋易大笑着,抱起她,放到脖子上,旋转着,两个人的笑声同时响起在院内,笑声惊飞了院内的小鸟。
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七岁要抱抱的小女孩了,而她的哥哥,也从当年的青涩少年成长为凌诺中学的特级优秀教师了,既已立业也已成家了。
身旁的垂柳在微风中轻拂着,掠过一丝略带暖意的春风,眼前绿色的湖水漾着阳光的碎影向前流去,湖的那一边,在午后的阳光的照射下,树木显得格外的苍翠,春天,越来越近了。
“二月湖水清,春草亦有情。”看着眼前的风景,不由得忆起两句诗来,宋易一扬手捉住了拂过来的垂柳,柳梢还是轻轻地滑过了何诗菱的头顶。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何诗菱侧头看到几乎碰到她的柳梢,“老哥,介绍一下小桶的主人吧?”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宋易笑着,也松开了轻拉着的柳条,身边这个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机灵了。
何诗菱靠在宋易的肩上,微眯了眼睛,享受着初春暖阳下微薄的风,感觉还不错。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其它的就不需要再提醒了吧?想必他是认识那人了,又想起了刚才的钓鱼人。
“他是一个清癯睿智的人,偶尔喜欢做手工,但手艺确实不怎么样呀。”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宋易笑着,那个他曾经的中学老师呀,既然是有缘人,就等着他们自己再去了解吧,况且,这中间还有一个他呢,“等你自己去发现了。”
“好。”何诗菱笑了笑,看来,老哥是和那人熟悉了,熟悉到无法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她记得,这同样的小桶,她好像在老哥的书架上见到过。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桶主人?”宋易忽然想起来,他并不曾提及呀,而且,他的小木桶,是放在书架的盒子里的,不曾显露出来。
“猜的。”何诗菱笑着,坐了起来,伸手沾了几滴湖水,水滴洒落到小桶里,一点点的浸开去,湖水好凉。
“你当自己是试水先锋嘛?好凉的水呀。”宋易拉过何诗菱,双手掬了一捧水,放到了小木桶里,“你想试桶嘛?”
没有漏洞。何诗菱看着桶底瞬间被浸湿的板,一捧水,很快只剩下潮湿湿的痕迹了。漏水了。基础不牢,功亏一篑。
作为一个集体,如果桶底代表的是基础,参差不齐的桶板代表了每个人,那么这个拎手呢,是老班嘛,还是曹校或者是?还有那个有着约束力的铝条呢?何诗菱不由得支起了手臂,托起了腮,陷入了思考。
宋易看着眼前微蹙眉头的人,看来,今天的“课”效果很好呢。
站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妻儿,他们还在乐此不彼的努力尝试着,宋易笑了笑,微风拂面,很舒服,也很惬意,一股暖暖的幸福的感慢慢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