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罗彬瀚不得不妥协认输,花了一笔不菲的价钱把两样东西都买下来。呐戒看起来并无大害,因此罗彬瀚黑着脸把它戴在了左手上,而鸽子标本却给那倒霉的松鼠带来巨大不幸,不免让罗彬瀚有点顾忌。
莫莫罗过来替他们检查了这只鸽子。他把手掌心贴在鸽子脑袋上,浑身散发微光,过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
“这上面附带了一个诅咒。”莫莫罗向罗彬瀚解释道,“它会强制让周围听到的人接受它所说的概念成立,同时保留自己原先的知识和逻辑框架。不过这种诅咒起效的时间很短,只会维持几分钟而已。”
“就这样?”罗彬瀚问,“没有逼人撞树之类的功能?”
“没有呀罗先生。”
罗彬瀚感到很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松鼠撞在了树上,而自己却不必撞在松鼠上。若不弄清其原理,他便不敢让这个东西接近宓谷拉。
他把心底的顾虑告诉莫莫罗,结果莫莫罗却开始摇头。
“它对你和宓谷拉女士是完全无害的,罗先生。”他说,“除非你们开始学习联盟公共教育系统的三级以上科目。”
罗彬瀚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看来他和宓谷拉的幸存是因为文盲。
宓谷拉短期内似乎没有深造学业的计划,罗彬瀚便放心地抓起鸽子,继续在市场里东游西逛。有时他会故意和鸽子说上几句话,检查检查这里的综合教育水平。
结果实在令人扼腕——只有两三个生物对此产生反应,其中一个还是雅莱丽伽。每当鸽子说话时她便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罗彬瀚注意到她的肩膀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故意靠过去问:“你还好吧?”
雅莱丽伽把头转回来,笑容妩然地望着他。她细声说:“你知道我有办法让这鸽子立刻对你起效。”
罗彬瀚立刻假装无事地跑开了。他不敢再玩鸽子,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宓谷拉挑选礼物,最终他看上一支很精巧的昙花发卡,它在夜里开到最盛,如果周围完全黑暗还能自己发光。
宓谷拉把发卡别在头发上,然后给罗彬瀚挑了一块男士领巾。领巾本身没什么特别,只是巾面花纹看起来颇似蓝色的紫堇花。
罗彬瀚左手戴铜戒,右手抓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花里胡哨的艳丽领巾。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海盗那味道了。
他们将整个集市逛遍,结果也只花了半天时间。罗彬瀚担心宓谷拉会疲劳,结果却发现她比自己还要精神。他不想就此结束,然而他们已经走到了集市的尽头。
他不太情愿地问:“你想回去了吗?”
“不,”宓谷拉立刻说,“回去也没什么可做的。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儿看看,或者去别的地方也好。”
罗彬瀚当然知道那农场里还躺着一台待修的拖拉机,但是他对修拖拉机一窍不通,因此决定假装忘了。他又跑去征询雅莱丽伽的意见。
“那么就去别的地方。”雅莱丽伽说,“我检查过这一带了,交易所不在这里。”
罗彬瀚有点紧张,以为他们接下来就会去娜迦池,结果雅莱丽伽却提议回到莲树山。她指出娜迦池附近往往是约律类最喜欢去的地方,那也就意味着最好别让宓谷拉靠近。
“而且你怕蛇,”雅莱丽伽说,“你想让她知道这个?”
罗彬瀚深以为然,但又害怕那会让宓谷拉很失望。他们第一次在莲树星遭遇就是在山脚下,当时宓谷拉很显然准备上山观光,可以想见那里对她已经并不新奇了。
结果宓谷拉听后却很高兴。她说:“正好!我可想空着手再去一次!上次我代祖母去朝拜,可是那箱子实在太重了,我也不知道观光车的事情,结果根本来不及看什么。我还想去那个山腹迷宫里走走呢!”
罗彬瀚立刻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他不禁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当时不该就那样袖手走人了。不过宓谷拉的样子还是照样高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件事。
于是他们又坐飞行器去往莲树山。旅行途中罗彬瀚和宓谷拉一起戳着鸽子,绞尽脑汁提出各种问题,以期让鸽子说出重复的回答。然而鸽子的言语仿佛无穷无尽,最后宓谷拉反倒先累了。她在座位上闭眼睡着,然后歪倒到罗彬瀚胳膊上。
罗彬瀚把她轻轻扶了扶。鸽子被放在他腿上,用漆黑诡秘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你看什么看?”罗彬瀚对鸽子说。
“爱可以跨越一切,包括生殖隔离。”鸽子回答。
罗彬瀚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他现在怀疑这鸽子和龙有关系,而且还很想喝鸽子汤。
飞行器抵达莲树山后罗彬瀚叫醒了宓谷拉,一起步行前往山顶。罗彬瀚又开始操心登山会让宓谷拉很吃力,结果她的步履比罗彬瀚还要轻松。
“我从小就干农活呀。”当罗彬瀚问起时她回答道,“这点路有什么呢?”
罗彬瀚气喘吁吁,只能承认现在是村姑比较强。
他们终于抵达庙门。这天的游客似乎比往日更少一些,院子里空空落落。罗彬瀚看了颇不舒服——这场面令他想起那颗紫珍珠里的梦。
“罗彬?”宓谷拉问道。
“没事。”他赶紧回答,把视线从茂密的桑树枝桠上移开,改看那只趴在池边睡觉的狸猫。它似乎是这庙里的常客,罗彬瀚每次来都能看见,并且也怀疑它是龙变的。
紧接着偏殿里走来了第二位常客。他仍然浑身绑着布条、鸡爪和大蒜,头发沾满污泥,散发一股怪臭。这是罗彬瀚第一天来庙里时看见的食土者。他好像把偏殿当作自己的住处,每天定时定点出来进行食土仪式。
他跪在小院中央,惯例地开始喃喃说话。罗彬瀚也习以为常,陪着宓谷拉从他身旁绕过去。这时食土者一把抓住罗彬瀚的左手。他把罗彬瀚的掌心朝上,注视着那里的掌纹。
“你有灾厄的命运。”他沙哑地说。
罗彬瀚呆了一下。他望着对方隐藏在乱发下的脸孔,依稀看见对方有双翠绿的眼睛。
“你说啥?”他莫名其妙地问。
食土者把自己的手盖在罗彬瀚掌心上,如同描绘命运的纹理那样缓慢移动着。
“不幸,混乱,横灾。”他说,“今天你将被懊悔和悲伤笼罩,因你在无知中失去了一切财产。”
罗彬瀚全然摸不着的头脑。他摇着右手的鸽子问:“我失去了啥?”
食土者深邃地盯着他,然后低下头说:“这个。”
他猛然抓住罗彬瀚的左手,眨眼进就把呐戒摘了下来,然后飞一般逃进偏殿里。
罗彬瀚充满迷惘地站在原地,直到旁边的宓谷拉大叫起来。
“罗彬!”她气愤地喊道,“他抢了你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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