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那拟略在旁边颇为着紧,这毕竟是事关自己的前程,再豁达的人都免不了牵肠挂肚。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来:“可是前程无光?”
未料,少年庙祝却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你的命数似乎有外力干涉,会发生改变!”
“还有这等事情发生?这命数也能被人改变?”拟略一听,感到惊奇,“这按照你的说法,有秩序之理存在,岂非一切都是注定?”
少年庙祝则道:“秩序之理,并不是安排好世间的一切,更不是什么飘忽玄虚的东西,而是一种把握住关键,然后维持万事运转的奥秘,至于我为你占卜,运用的乃是另外一种玄妙之力。”
“那么这占卜的结果,到底如何?难道是让我不要按着我大陨的传统,去参加军队?”拟略猛地摇摇头,“这可不行,不说被别人耻笑,我亦不能接受,这从军可是我从小的梦想,早晚要成为不输给大哥他们的战士!”
少年庙祝就道:“命数的改变,并非就代表坏事,只是这外力能够干扰这些,可见也不是寻常之事,所以我回去之后,便会禀报上面,希望能引起重视。”
“得了吧,我一小人物,你也是个小人物,这整个大陨上下,不知道有多少相似之人,若是有以我等为主的故事,或许你一上报,立刻就会受到重视,然后层层递进,惊动高层,最后防患于未然,可惜这终究只是幻想,两个无名小卒,而且年龄也都不大,更没有做出什么真正的功绩,就算略有薄名,在真正有所作为的人眼中算得了什么?”
拟略感慨着,接着无奈的笑了起来:“对于那群大人物而言,咱们这样的后起之秀,那是每年都能见到几个的,就算我有个还算有名气的父亲,但那毕竟不是我自己的本事,不可能真的有人因为父亲好汉,就认定儿子会有出息,况且,若不能在从军之后做出一番功绩,怕是连父亲都要看轻我。”
“你能明白这些已经足够,但万事自有其理由,哪怕今日不能结果,也只是酝酿着,为日后做准备。”
交谈之中,两人看了一眼棚子外面的日头,算了算时间,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其他人也知道二人过来,不过是一时消遣,也就散开,至于两人之前的谈话,却也引起了些许人的好奇,成了日后谈资。
这些且不多说。
不过,从始至终,这棚子里的人,以及城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正有一道意志,默默的关注着这里。
“这里,就是一处气运的节点了,那城主拟崖乃是气运汇聚之人,好似一处低洼,相比之下,他的这个弟弟拟略就逊色许多,但也算是有运之人,只是这两人身上都缠绕着死气,想来是命不久矣的。”
邱言的心魔身意志,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顺着那气运的流动趋势,从最初依附的城池缓缓挪移,从大陨王朝的边疆,来到这座落雨城。
“这遗蜕之地现在气运,是从万千生灵的身上诞生,然后向着低洼之处流淌、汇聚,所以想要得到足够的气运,帮助黑煞半身打破更多阻碍,获得更多力量,就需要寻找足够多的、身居气运低洼之处的人,又或者……”
这样想着,邱言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少年庙祝身上。
以城池意志为根基,心魔的感悟扩张出去,能够颇为清楚的察觉到气运流动的脉络,这就好像是流水中露出水面的岩石一样,那水流在心魔身所在的地方分叉,但大体的流动方向并未改变。
这里的水流,指的正是气运。
“现在这遗蜕之地的气运,就像是山坡上的水流,正在朝着一个方位流淌,就好像低洼之地,不需要刻意的牵引,水流就会汇聚过去,所不同的是,眼下的水流却是气运!不过,聚集水流的低洼之处,也不是死水,那坑洼里面的气运,同样也在流淌。”
被邱言关注的那名庙祝也算是有着气运之人,算低洼之处,但明显不及身边的拟略,是以那身上汇聚的气运,有好些都汇聚到了拟略的身上。
同样的,拟略的气运,其实也在流淌,是朝着坐镇在城池中央的城主拟崖汇聚过去的,这拟崖的气运,也是在流淌着的,又是朝着这一片地域的郡公而去。
如此一来,渐渐构成一个完整系统。
“我若是要获得气运,却不可以中途截取,不然对于整个气运体系会造成影响,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此方世界的衍化,但却可以另辟蹊径,顺势而为,在整个系统之内获取气运,只是还需要选定一个目标……”
这样想着,邱言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拟略的身上,若有所思。
“这拟略可以作为候选,只是还需思量一番,另外,他既然要依照这大陨的传统,回去王都,倒是可以让他顺路将我也带去,沿途正好探查这遗蜕之地的变化,我总觉得这一套气运流转的体系,诞生的颇为突兀,即便是这三百年来,整个遗蜕之地发展不小,但和大陨所在的东华比起来,依旧显得短暂,这么短的时间,还衍生出了神庙这样的神权组织……”
想到这一点,邱言的心魔身缓缓变化,将一颗种子直接种在了城池意志之中。
“这次去往王都,或许可以寻找些许端倪,毕竟从那庙祝口中的神话传说来看,明显是被什么人动过了手脚,而且神族在世间的痕迹,已经彻底成了传说,似乎没有遗族了,这也不符合常理,三百年的时间,不足以演化出这般变迁,应该是有什么势力插手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外来势力。”
想着想着,邱言又回忆起了当初在遗蜕之地布局的外来神灵,说到底,遗蜕之地的变化,都和那些外来神灵有关,而根源正是那十二时辰日晷。
“上次入得此处,未见日晷痕迹,但得了三名守护天神的记忆碎片,大概也明白是这遗蜕之地变化的时候,将不带有其中印记的外来生灵、神灵都排斥出去,但因时空封闭,他们并未回归东华、星空,而是陷入了时空缝隙,并且被其中的一个古老的意志抓住,产生了一连串的变化,无力对遗蜕之地做出干涉,可那外来的神灵,既然有日晷这样的宝物,又经过了前五百年、后三百年的衍化,难保不生出变故,还是要小心留神的。”
心里明白了这些,邱言也知道自己的心魔身,现在虽然能力大增,但并未产生本质蜕变,不便于大张旗鼓的现世,省得被暗处之人发现、算计。
“那么,以这拟略为突破口,顺势去往王都,然后从大陨的内部着手,或许是最为可行的办法了,毕竟这大瑞的组织构成,有着可供插手的空间。”
大陨的政治架构,和之前的大辛、大循不同,和那大瑞也有分别。
大辛、大循的组合,近似于一种政治实体之间的联盟,受困于通讯和交通条件,即便是那王朝的王也不能有效管理国土,所以只是名义上的共主,具体到王朝的各个地方,还是由一个个相对闭塞的诸侯所统领的。
等到了大陨王朝,经过多年的发展,这天地间又有异变,再加上神庙的蔓延,种种玄奇之力在广阔土地上扩张,使得这种难以统领整个国家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改变。
所以,那些个诸侯的力量被一定程度的压制下去,使得他们的势力衰退了许多,不过,如此一来,由于神庙的崛起,使得神权在一定程度上,和世俗的君权瓜分着统治之格。
这些都是在大陨建国百年之内发生的事情,百年之中的四任天子,将这样的局面塑造出来,使得那四方诸侯被分割、削弱,最终形成了近似于一个个城邦的政治实体。
不过,随着第五位皇帝的上位,以及北方蛮狼王的崛起,旷日长久的战争,令王朝对地方的约束力慢慢减弱,而被君权和神权共同压制的贵族们,则在战争中建功立业,不断壮大,并且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从而联合了起来,推举出在那战争中立下大功的两人出来,成为自己在王都的代言人。
这本是临时之举,但因那两人手段惊人,借着战功在王都左右逢源,竟是渐渐坐实了位置,并变成定制,最终衍化成左右执政的格局。
这两名执政的诞生,代表着的是四面八方的诸侯,所以职位本身不是世袭,而是诸侯推选出来,渐渐的就成了贵族利益的枢纽,在两者背后,更是汇聚了诸多贵族力量,更有一个半公开的幕僚组织,其中汇聚了不少诸侯、勋贵的经营,给两名执政公出谋划策,同时帮助他们进行行政管理,推行政令,那拟崖、拟略的父亲,正是其中之一。
这个组织的影响力不断扩大,甚至于私下里都有人称之为王朝的中枢,又或者干脆就被叫做执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