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觉得瘙痒,紧接着,又觉一冰冰凉的东西贴上胸膛。
之后就是刺痛,
奈何江陵醉酒太深,实在抬不起眼,也不知这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只是,胸口才觉刺痛的下一秒,这周围似是起了什么争执。
似有狗吠狐鸣之音交错。
那声音争斗着,十分激烈。
江陵听着听着,完全陷入梦里。
待得他再次醒来,只见天色发黑,竟是已近傍晚。
双手托额,只觉头部要炸裂一般。
心里悔不该吃这么多酒,且酒是喝了,食物却没吃,这刚醒来,腹中又被饥饿闹腾。
这酒席,应该还没散吧?
刚举目朝四周看去,所见之处皆将他骇得倒竖汗毛。
慌忙起身走了几步,定睛再看。
只见这哪里是什么胡家庄?
分明只是一片乱石山谷,而他刚才所卧之处,又哪里是什么客桌凳椅?
分明是一处连墓碑都没有的乱坟!
且坟头周围,遍是禽类毛发,想起之前迎亲队伍抛洒的满地花瓣,竟原来是这臭烘烘的鸡鸭杂毛?
地上有血,成片而凝结。
心情惊骇之下,江陵再次觉得胸口刺痛,低头一看,竟也这才发现,胸口的衣服似是被锋利之物割破。
胸膛口更有一条长逾三寸的伤口,已形成血痂。
回想之前的怪梦,江陵不禁地跌足后退。
忽朝背后看去,只见一乱石堆里,竟摆着五六只狐狸尸体。
它们浑身是血,身上碎烂,像是被绞肉机反复撕扯了一遍。
再往远看,一棵榕树之下,两个身影并排而立。
见他看来,六目对视,那两人面带微笑,一动不动。
江陵只觉毛骨悚然,一种激灵从脚底直冲脑顶。
那两人,分明就是之前的新郎与新娘。
反应过来的他刚欲拔腿而去,却也忽见榕树之下那两道身影笑着笑着身影模糊。
转瞬之间,他们双双飘落。
刚踏出一步的江陵,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朝榕树走去,见地上落着一张宣纸,四四方方。
再凑近些,这才发现,刚才所见哪里是什么新郎新娘,根本就是他之前用炭笔所画之素描。
这画之前已被新郎新娘收了起来,怎落到了这里?
再者,这地上的狐狸尸体,以及他胸口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细看胸口之伤,那血痂处还略沾几根狐狸毛,从伤口钝拙来看,这恐怕是被锋利的爪子给抓出来的。
“恐怕这些狐狸是想害我啊!”
“可这些狐已经死了,又是谁在它们的爪牙下救了我?”
思忖之间,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张画。
难道,是它?
他画的东西,有一定几率能够成真。
该不会是这画里的东西,在他危险的时候跑了出来,救了他?
心里越想越玄,搞不好,还真有这个可能!
空谷幽幽,怪鸟长鸣。
眼看天色渐黑,江陵也实在不敢在这里继续逗留。
鼓着勇气于榕树下,将画卷了起来,收在身上。
临走时,又捡了根狐狸腿,准备留着路上充饥。
却刚翻动狐狸尸体,他就从那狐狸的毛发间发现了几根珍珠项链,其中一条狐狸腿上居然还拴着一个黑色戒指。
想来,这该是狐狸从某处坟墓里偷出来的东西。
这些狐狸也真是成精了,竟懂得将饰品往自己身上穿戴。
摘下项链戒指,那戒指材质特别,似木非铁,十分轻盈。
戴在手上,还有一环儿能够转动。
就在江陵随手一转之下,忽然间,天地摇晃,只一瞬之间,他就落在十里之外。
再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空谷乱坟?
只是依旧荒野,但前方数百步外,隐有光亮,似有人烟。
这奇异的一幕,让江陵怔忡半晌,想摘去手上戒指,却再去拔它怎么也拔不下来。
循着光亮而去,未几,见一寺庙座在前方。
那寺庙老旧,瓦败廊颓,院落里蓬蒿遍地,长得比人还高,稀落几间禅房也是缺门少户。
那晃动的火光正是来自其中一间。
到寺门外,瞧那匾额,已缺一半,可【兰若】二字,还算隐约可猜。
兰若寺?
这感觉就有点熟悉了。
走近那带火光的禅房,也果见一书生借着光亮在奋笔疾书。
大抵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那书生忽而回头,与江陵四目相对。
他年龄不大,礼貌一笑,也未言语,继续疾书。
江陵则问他天色将晚,可否在此借住一宿?
书生笑说:“此处无主,小可亦是逆旅之客,兄台既已到此,随意就好,不必拘束。”
“怎么称呼?”
“小可姓宁。”
听他姓宁,江陵暗暗点头,这就对得上了。
于是就从庭院收拢了些干草,选了另一个比较干燥的禅房,借了点火来,烤起了狐狸腿。
待得肉熟,即便无盐无料,肉味还腥臊,可吃在嘴里仍觉味美。
匆匆十几口,便将狐腿吃了个干干净净,意犹未尽之下也忽后悔之前该多带几条才是。
‘既然来了兰若寺,还碰到了姓宁的,那应该也有燕生才对。’
江陵便去问姓宁的书生,问他这寺庙是否还有第三人住。
书生却道:“只你我二人,不曾有第三人来。”
不曾有第三人?
这就跟熟知的剧情有点出入了。
‘或许,也只是碰巧罢?’
如此自我宽慰一句,又复回房中。
因之前都在赶路,且身躯本就孱弱,饱食之后,疲感涌来,围在火堆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睡了也不知多久,直到听闻院里响起喝斥声,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不义之财,莫要脏了我的口袋,拿走。”
听声音,是那书生,也不知在跟谁人说话。
瞧着外面天色太黑,江陵也没打算起身,管他与谁说话,反正与己无关。
闭着眼准备继续睡,却未待须臾,忽听得外面隐有哭泣声传来。
声音很近,就门边。
“谁在外边?”他就问了声。
话才出口,那破碎的门边就怯生生走出一条倩影,长发凌乱却冰肌玉肤。
身形高挑,玉腿修长,光着脚丫而来,畏畏缩缩立在门口。
她身着青色长裙,略见破烂,玉手捂胸,嘤嘤而泣。
“见过小郎君,不知可否让小女子在你这,受庇一晚?”
她目光乞怜,话带哭腔,说话间还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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