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啊哟，回来的时候忘记买点水果了……”
    回到家里，沉陌尘絮絮叨叨地给韩暮雪从冰箱里拿水。
    “不用再可怜我了……”
    韩暮雪嗫嚅接过水，头也没抬。客厅的灯有点暗，她低着头，刘海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你说什么？”沉陌尘反问。
    “我知道……你在可怜，我对不起你。”
    韩暮雪手里攥着水瓶，身体颤抖着瓶子都要握不住了。她似乎是在竭力发声，但是声音轻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怎么了，我没有觉得你哪里对不起我啊。”沉陌尘轻抚韩暮雪的脸颊。
    韩暮雪拼命摇头，头发飞舞：“你先不要动，你先听我说……反正她都已经告诉你了……”
    “谁告诉我了？”沉陌尘问。
    “她。”
    “谁？”
    “就是……”韩暮雪抿着嘴唇，似乎难以启齿，生硬地说出了她的称呼，“我妈。”
    “她其实没有跟我说什么……”
    “别骗我，我知道，你都知道了！”韩暮雪神情有些激动，然后又颓然低下了头，“我都知道，一定是她告诉你了……你一点都不是奇怪。”
    她的确没有告诉我什么……沉陌尘心说。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再反驳，他的确知道韩暮雪想说的事情，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猜到的。
    “就算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呢，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就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攻击她，人家根本不在乎，只有我自己在乎！”韩暮雪神色扭曲，“但是这很不公平。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沉陌尘试图安慰：“小雪，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韩暮雪连忙打断了沉陌尘，“我知道，现在在你心里我一定很可笑，我就是嫉妒人家，我因为在她妈妈的舞蹈班里面受伤，就发疯一样嫉妒她今天的样子，喋喋不休的像个反派小丑……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像我这样阴暗的角色，就算是在魔法少女里面都是反派。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是好人，我是坏人！”
    沉陌尘心疼地抱住韩暮雪：“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是他们家对不起你，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是没有错的。”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韩暮雪哭着把沉陌尘推开，抹了一把眼泪，“我就是个恶劣的反派，有一点点成功就得意忘形，我原来在家里是很害怕的，和他们相处也很好。但是觉醒之后，就立马报复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我就是小人得志，一朝翻身就立马对父母呼来喝去！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也是，像蟑螂一样偷窥人家，莫名其妙沾沾自喜，明明人家从来没有瞧过我，我就喜欢搞这种精神胜利！哈哈哈，真是太恶心了！”
    韩暮雪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彻底情绪崩溃，放声痛哭。
    “不要这么想，不要这么想，我觉得你很可爱，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我就是一个草包，我就是一个废物！我怨恨他们偏心，我偏偏要把我赚的钱花光！我穿上最好最贵的衣服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活该，让你们之前对我！”韩暮雪又哭又放声大笑，表情凄然，“但我又不敢真把钱花光，我还是要给他们一点钱，我害怕他们不要我。他们觉得我不给他们钱，我没有用……他们就不再理我！那我以后怎么办呢？可笑吧，活成这样真是太可笑了对吧！我就是一个废物，我没有用，我只能用钱去填补自己的自尊心，维持自己的狗屎面子……”
    沉陌尘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此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将对方静静的搂在怀里。
    韩暮雪趴在沉陌尘的肩头痛哭，双手死死的攥着。
    “其实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小时候的一切都只是开玩笑，我知道你喜欢隔壁床那个女生，她就是你的初恋对吧？你是怕我吵她休息，所以才故意和我说话，逗我开心，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是渣男，是我在利用你的同情心，把你捆在我身边。我知道，比起我这样卑鄙的残废，还是采云脆和夏晴柔更好！我早就想说，但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陌尘轻柔的说：“我觉得你也很好，我觉得你也很好，我觉得你也很好。”
    “我一点都不好，又不温柔，又不体贴，也不会照顾人，还是个残废……”
    “不要再说自己是残废了，我不想听到这个词。小雪，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站起来的。”
    “不用安慰我，你真的就是人太好，才会被人家利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情，我跟你说我不希望你破坏夏晴柔和采云脆的关系，我都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心的，有几分只是因为看到你们亲近就嫉妒的发狂，所以才找的借口……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不过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韩暮雪哭的嘴唇苍白，
    “我们分手吧，我对不起你，我不能错下去了，你是好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不用再同情我，也不要担心以后见了我会尴尬，我准备提前退役了……像我这样的残废，可以申请提前退役的，我已经准备退役了，我去找队长，她会让我通过的……”
    “你要和我分手？”沉陌尘一怔。
    “我这种人就是个小人得志的败类，又阴险又无耻……你，你值得更好……”
    “我不要！”
    沉陌尘一字一句地说。
    他终于说出来了。和叶卡捷琳娜分手的时候他没有说出口，和夏晴柔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出口。
    但是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想交往就交往，想分手就分手？
    “我不要！”沉陌尘又回复了一遍，“还有，我会让你双腿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