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礼
作者:咆哮的风月   天驱最新章节     
    时至八点,伴随着市中心钟声的敲响,厚重的雪从漆黑的天幕中落了下来,令喧嚣的城市覆盖上雪白。

    隐约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掀起静谧的细微回音。

    远离嘈杂的里屋,在庭院内的屋檐之下,靠在椅子上的年轻人正在沉睡。

    接连两日的奔波和辛劳,准备葬礼和安抚亲友,他已经疲惫到稍微放松一下就会睡着的地步。

    睡梦中听不见里屋的喧嚣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双稚嫩的手为他披上一张薄毯子,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不断的有穿着漆黑西装、面容严肃的客人从门外走进,穿过堆满积雪的庭院,经过屋檐下沉睡的少年,然后进入房中。

    或者是稍事停歇,致以哀悼之后离开,或者是满怀着各种打算停留在大厅之中,窃窃私语,向着门外屋檐下的年轻人投以嫌恶的目光。

    就这样,夜色越深,可是庭院中的积雪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却越发的白。

    门外的积雪纷飞,引擎的转动声传来,然后停歇。

    漆黑的大切诺基骤然刹车,停在门口,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车门从里面推开。

    来者身上依旧是漆黑的西装,但是身形却有些魁梧得过分,不论是中年男人还是在他身后的年轻人都穿着漆黑的西装,皮肤像是经过烈日的暴晒一样,在夜色之中也显得黝黑。

    “就是这里么?”年轻的助手抬起头,看着敞开的大门。

    中年人有些黯然的从西装的里衬中抽出一张有些年头的名片,对照着上面的地址,低声说道:“他留给我们的地址,就是这里。”

    说完之后,他收起名片,带着助手走进门中。

    踩着积雪,他们在大厅灯光的映照中,看到庭院两侧的花圈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中年人的视线穿过大厅,落在隐约可见的灵堂之上,终于还是确定了好友的死讯,忍不住失落的叹息。

    在经过屋檐下的时候,他注意到在冰冷的天气中沉睡的年轻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打扰一下。”

    在手掌的拍打之下,周离从沉睡中惊醒,注意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诧异的睁开眼睛,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已经降临的夜色和重新开始飘落的大雪。

    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揉着有些发烫的脸,心中觉得这下恐怕要感冒了。

    然后,他才察觉到身上的薄毯子,忍不住无奈微笑起来。

    最应该照顾她的自己,反而让她照顾了么?真是不合格的长辈啊。

    “你好。”魁梧的中年人逆着灯光,低声向他打招呼。

    直到此刻,周离才真正的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发现被自己晾在一边的客人。

    “啊,不好意思,睡迷糊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收起身上的毯子,从椅子上起身:“两位是来参加葬礼的么?”

    说着,他仔细的打量着来者,发现从没有在伯父的朋友中见过。

    虽然逆着光,但是他却能够看清楚中年人的脸,还有脖颈之上的残留的火焰灼痕。

    似乎遭遇过很严重的火灾,模糊的灼烧痕迹从衣领下面延伸到下巴上,看起来狰狞异常。

    而最令他注目的地方在于中年人右手上的刺青繁复的刺青从右手的袖管之中延伸出来,却在手腕上戛然而止,令人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

    这个发现令他的眼瞳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种刺青和伤疤,很难让人将对方和普通人联想在一起。

    比起普通人来,更像是黑社会才对。

    况且他的身高几乎两米有余,身形魁梧,逆着昏黄的灯光这么低头看着周离,确实有很强的压迫感。

    虽然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猜想,但中年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疑惑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头问:“这里是卢飞铁卢医生的家里么?”

    周离点头,有些勉强的笑容:“是的,伯父和伯母在几天前去世了。”

    “真是非常遗憾,请您节哀。”

    反而是中年人温和的安慰道:“我跟我的朋友都是卢医生以前的客人,因为我们一直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所以来晚了,请多包涵。”

    说着,他从怀中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我姓姚,贵姓?”

    周离愣了一下,连忙双手接过了名片:“免贵姓周,周离。”

    没有来得及看那张名片,他收进口袋后拍了拍有些脏的袖管:“灵堂在里面,请跟我来。”

    在穿过大厅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那些人投在自己身上的厌恶眼神。

    强行压着心头的不快,他勉强的向着那几位伯父的亲戚挤出笑容,得到的是更加嫌恶的视线。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为了不在客人面前闹笑话,带领着他们快步穿过大厅,走进灵堂。

    再一次看到伯父和伯母的照片,他忍不住微微叹息,伯父伯母与人为善几十年,怎么有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亲戚。

    经过短暂的祭拜后,中年人抬起头来,沉默的看着灵堂上逝者的照片,低声叹息:“又走了一个啊。”

    在他的身后,年轻的助手黯然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沉默了良久,姚姓的中年人扭头看向周离:“卢先生夫妇的女儿在么?可以的话,我想要见她一面。”

    周离有些尴尬的看着灵堂和外面大厅,却没有找到那个失落的身影,只能无奈的叹息:“本来应该在这里的,可惜伯父伯母走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你们等等,我去找她。”

    “不必了。”中年人摇头:“我们来这里本身就是多有叨扰了,不用再麻烦卢医生的女儿了。”

    周离愣了一下:“没关系么?”

    “没关系,卢医生想必也不愿意让她跟我们走得太近吧?”

    他苦笑着,缓缓摇头:“我从卢医生那里听说过你,有你在的话,恐怕不用我们操心了。”

    他的话让周离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大学还没毕业的自己居然被伯父这么重视。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打名片上的电话,一些小忙我还是帮得上的。”

    他似乎颇为复杂的叹息着,拍了周离的肩膀一下:“不用送了,周先生再见吧。”

    说着,他便带着助手,转身离开了。

    雷厉风行也好,干脆利落也罢,周离总觉得这两位客人有一种怪异的紧迫感,似乎在赶时间?

    疑惑的从口袋中抽出那一张名片,他愣了一下,被名片上的内容吓到了。

    ‘迈克·道森国际安保公司第三部门主管人姚虎彻’

    “国际安保公司?”

    名为姚虎彻的魁梧中年人带着自己的助手回到车上,但是却迟迟的没有开启发动机。

    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之后他从怀中掏出电话,播出了一个国际长途。,

    在短暂的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有苍老的声音用俄语说道:“这里是普朗琴科。”

    “我是姚虎彻。”姚虎彻用熟稔的俄语说道:“我刚刚去看过卢的家里。”

    对面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是真死了么?”

    “是的。”姚虎彻叹息着说道:“我感觉不到他们夫妻两个人的命纹,恐怕都已经消失了。”

    直到良久之后,普朗琴科叹息着呢喃:“是这样啊。”

    “自从‘奥丁’越狱之后,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被卷进这一场复仇里了啊。”

    姚虎彻低声说道:“这是他的报复么?当年所有追捕过他的人,都在这两年里一个一个的去世了”

    听到他这么说,电话那头的普朗琴科不屑的笑了起来:“道森基金会从来不怕任何人的报复,哪怕是使徒之王。”

    “可是卢还是死了。”姚虎彻忽然提高了声音:“他已经退出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还会被波及到?”

    普朗琴科无言以对,似乎是不想说,似乎是不能说。

    似乎是心中的愧疚,一向强势、不屑于解释的老人竟然再次叹息:“姚,我当年亲手给那一次行动的所有档案盖上了‘永不解封’机密印章,不要逼我。”

    姚虎彻沉默了,挂掉了电话,忽然说道:“阿蛇。”

    前面驾驶席的助手扭过头,看着在后座上闭眼假寐的姚虎彻:“我在?”

    姚虎彻的指头在膝盖上敲打着,忽然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叫做周离的人么?”

    阿蛇想了一下:“卢先生的家里的那个人么?”

    “嗯。”姚虎彻沉吟着,低声问:“关于他你有什么印象?”

    助手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说道:“很年轻、态度很好,模样应该很受女孩子喜欢吧?”

    “蠢啊”姚虎彻无奈的叹息着,白了助手一眼:“我不是让你看这个。”

    被长官这么说,阿蛇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的笑着。

    “你注意到了么?”姚虎彻在车灯中抬起左手手臂:“他看我手腕的时候,反应很有趣。”

    在车灯的照耀之下,他挽起了袖管,露出大片的复杂刺青,狰狞如猛虎。

    一瞬间,阿蛇的眉头皱起:“您是说命纹?普通人不是看不到么?”

    姚虎彻满意的点头:“嗯,他应该看得到。”

    阿蛇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问:“未知的能力者?要上报么?”

    “不用了,只是一个还没觉醒的小家伙而已。”

    姚虎彻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况且也没必要把卢飞铁的后辈再拖进来了,这件事对基金会保密吧。”

    “嗯。”阿蛇点头。

    姚虎彻重新靠在座位上:“开车。”

    “去机场?”

    “不,找一家旅馆。”

    姚虎彻低语着,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从来都没有人在触怒基金会之后能够不付出代价。”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在暗淡的车灯之下,他的眼神愤怒而冰冷,神情狰狞如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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