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儿!够了啊!别再拿修竹开涮了!”
三位女中豪杰皆是海量,微醺的姚欺霜一把将他给拽了过来,差点就揽坐到了自己的大长腿上。
“哎呀小公主,你这么护犊子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阿久。”
也不知方慈航是不是有些不开心,唤了声颜久的名字,惹得她吐吐舌头,赶忙闪到了绷带男的身旁。
“呦,你这死鬼也会吃醋啊?”
自从当年费老点出某些真相,亦或不存在的双生沙罗之后,方慈航对颜久的态度终于起了些微变化,并不再像以往那般寡淡。
“他还小。”
此言一出,沈修竹脸上更是挂不住,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得。
而颜久这么一闹,戴璘儿顿时也来了兴趣。
她本就习惯与姚欺霜你争我夺,这不,借着酒兴,她居然猛地用力,将沈修竹又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娇笑道:
“霜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可爱的少年,不如咱们…”
“戴璘儿!你!你放手!”
“哼,你说放就放?那我多没面子呀~怎么,咬我呀?”
说着,戴璘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环抱沈修竹,而后狠狠的亲了下去!
噗呲~
沈少爷鼻血直喷,姚欺霜当场傻眼,最后便是两位高个女噼里啪啦的大火拼~
“我说吧梦寻,戴璘儿压根就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缩在角落看戏的小爷冲姚梦寻挤眉弄眼。
“那你就得好好考虑考虑她为何会对你这么好,还莫名其妙的跟着你了~”
“呃…好像有点道理。”
这时候,小爷忽然想到了什么,趁着嘈杂的呼喊,悄声传音道:
“对了梦寻,早前万丛芳出现时,你说感觉到了暴戾与凶邪的情绪,是否就是她?”
谈到这里,姚梦寻手中的杯盏明显停在了空中,将之轻轻放下后,她方才以神识传讯道:“彼时光明尚在,我以心眼看人,只以为众生之心非黑即白,可如今目不能视,却反倒觉得善恶悲喜皆有颜色,七情六欲多姿多彩,而缤纷斑斓才是人心真正的对白。”
顿了顿,姚梦寻再次端起酒杯,可青云却发现,她的手正微微的颤抖。
“她不是人,她是一团漆黑浓郁的‘邪与恶’,每当直视着她,我都觉得自己仿佛堕入了无尽的深渊,迷失在永恒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小爷清楚地知道,姚梦寻以心眼看到的,必然是那脱胎自混乱道则的不死天罚。
“她从身躯到心灵,好似皆由极致的‘恶念’组成,但这些对她来说却只是禁锢,不,应该说是稳固她心灵的土壤,或许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会比较恰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万丛芳究竟是如何在这种邪恶的土壤中没有迷失自我,她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哎,等离开竹石剑派之后,我会将有些秘密都告诉你的梦寻。”
非是不相信姚梦寻,关键那黑色小人太过强大,青云担心她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万丛芳的整个魂体都是由不死天罚所组成,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因为被不死天罚侵蚀太过严重的缘故?
“无妨的小云儿,其实我也能看到,你心中的‘邪与恶’和万丛芳的‘黑’同根同源,只不过你有枷锁与镇压,是曾经的藏锋,是现在的洛云剑,对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
青云苦涩的笑了笑,旋即仰头,一口抽干了杯中苦酒。
“剑鬼道友,原来你的本名叫万丛芳啊?”
天空上,一身黑衣的莫水遥沉浮在云涛间,平静的注视着下方只有欢笑没有哀愁的年轻人,轻盈的她好似只乌鸦,于一阵阴冷的秋风过后,忽然开口。
“嗯。”
“丛芳烂熳,郁郁纷纷,好名字。”
翠意盎然的身影缓缓出现,少女容貌的芳儿姑娘背负双手,凶神恶煞又老气横秋。
“我没读过什么书,夸不了你了,但你的名字和绰号一样好听,烟雨孤蝶,很美。”
诧异的看了眼面色惨白犹如女鬼的万丛芳,莫水遥轻笑一声解下面巾,露出了同样秀气美丽的容颜。
“我感觉还是你更漂亮些,而且你应该比我年轻很多吧?”
听了这话,万丛芳指着自己眉心巨大的疤痕,似自嘲的笑了笑,反问道:
“我若说自己今年才三十多岁,你信吗?”
“当然不信,三十多岁若能拥有你这般的境界,全天下的修士都去自杀好了。”
“那小子也只有三十多岁,十几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凡人。”
顺着万丛芳的指引,莫水遥将目光聚焦向了青云。
“十几年修行至元化境中期,这等天资亦是当世罕见,难怪费老会如此看重他,剑…万掌门,我想,你应该不是他的师父吧?”
出乎莫水遥意料,万丛芳十分平静的摇了摇头:
“不是。”
“那你们…”
只是谈及此处,竹石剑鬼周遭的煞气瞬间浓郁了几分,莫水遥也立时飞退了数十丈。
“这等阴森的气息,难怪丹青会说她不是人,可也没见过何种‘灵’能脱离本体,独立生存的啊?”
莫水遥暗道,而万丛芳却快速收敛了威压,难得低声致歉。
“抱歉,莫道友。”
突然的,莫水遥在万丛芳脸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
那是隐藏在苍白背后痛彻心扉的凄婉与绝望。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方才会流露出如此哀伤的表情,不禁道: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紧接着莫水遥又苦笑道:
“当年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气息,让我和师兄感到十分不适,于是便和你大打出手,结果差点一起栽了,还得谢谢你,没当场将我俩给结果了。”
沉默的凝视着对面的暗夜黑影,竹石剑鬼的绿显得生机寥寥。
“也谢谢你,莫道友,许久没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言罢,万丛芳点了点头,带着漫天的森冷邪异,悄然的来,无声的走。
烟雨纷飞,孤蝶徘徊,莫水遥本以为她只是过来看看自己,可当目光再度穿透云雾,杯觥交错间映照的,却是让她忽的又明白了什么。
有道是:
秋夜北风起,寒江烟波生。
翩翩孤蝶意,何故觅芳尘。
这次的洗尘酒宴过后,青云在竹石剑派稍稍留宿了几天,一来是因为他还想见好朋友鹤白一面,二来也从莫水遥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到风月闲仍然还没露头,或是说没被揪出来。
这也就说明花雨眠的婚期还是个未知数,特别是在听到龙赋诗与阿莲过得还算顺当之后,小爷与姚二少倒并不着急往知静洞天赶路了。
“这家伙也太牛了,逃婚直接把人逃没了,得多大仇啊!”
青云趁机还找了冯子羽打探消息。
“他能逃到哪儿去?知静洞天就这么大,风小胆一看就是躲在哪位长老亦或势力背后,被人掩着盖着罢了。”
羽少语出惊人,小爷却觉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回去你好好巴结巴结英武,瘦麻杆铁定知道。”
“英武?为啥?”
青云不解的问道。
“他是风月闲最信任的仆从,先前就是闹着说要带英武来绛云洞学炼丹,结果到了这儿他自己人就没了。”
“窝巢,这小子还挺有来头啊,得,回去得好好拷问一番,最好能把风月闲捂到风哥抢亲成功最好。”
“好自为之吧你!把姚破风带去知静洞天,小心挑起两家战火!”
冯子羽像看傻子一样白了眼青云,玉笛一转便消失了踪影,也不知去哪儿胡闹去了。
他本还想请莫水遥代为联系一下二女,只是费老曾有吩咐,说是如果青云回来的话,为保他以及旁人的安全,让小爷在回到宗门前尽量不要与任何人联系。
“费老于前年正式进入行知宫的‘青羽丹池’,助其师言老前辈完成灵丹最后的炼制,所以一时间分身乏术,倘使潘家对你仍不死心,恐打草惊蛇。”
“那我还不能回去了?”
小爷无语道。
“这倒不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待得重返水月城的虚明楼,你拿着这道火符,点燃之后自会有人前来接应,只要回了知静洞天,哪怕是在绛云洞,潘家人也不敢动你分毫。”
“是,多谢莫前辈。”
青云感激的抱了抱拳。
“无妨,我也只不过是遵从费老的意思,还望你莫要辜负他的栽培。”
“前辈放心,晚辈定不负费老所望!”
“嗯,费老还让我送你几个字,‘百忍成金’,在力量不足以支撑仇恨之时,忍耐恰好是你熬炼意志的煅骨铁锤。”
“是,晚辈谨记!”
青云目光真挚的感谢着烟雨孤蝶,以及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妙手丹青。
接下来小爷又在竹石剑派呆了几天,但在听闻鹤白还要很久才能回来之后,他决定不再干等,辞别莫水遥等一众门人,这便再度北行。
万丛芳虽然极度不待见青云,但是对于他请求收留姚欺霜与沈修竹的提议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欺霜依本能修行神通进展缓慢,留在我这里或可指点一二,莫道友擅长双刃,我想她也不会拒绝教导,而且你也有能力指点竹石剑派未来的规划与发展,合则两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