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的心魔来自于相信。
他曾经无比相信这个世界,从不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对自己的每一分善意,又或者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让每一分善意都显得十分难得,所以只要有机会,他都死死地抓住。
所以他在陨墨山上告诉崔昊他们,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要和世家势力牵扯在一起,是为了保持纯粹,一种面对这个复杂世界近乎偏执的尽力去保持纯粹。
直到此时此刻,因为天劫心魔的牵引,最近这段时间的所有经历涌上来,他对这个世界的怀疑深种,包括对自己本身存在的怀疑。
当这种怀疑到了极致,他开始否定自己本身的存在,“如果说我眼下所经历的一切,冥冥中自有一双眼睛和一双手在拨弄,无论怎么走都终将走向他希望我所走上的那一条路,那么我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而我活着本身就是提线木偶,那就代表我眼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既定的虚假,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声音在心里从微弱到宏大,直到就像在山崖间的大喊不断回荡,似乎再告诉他面对这个世界活该沉沦,因为一切挣扎都只是无用的虚假,甚至产生巨大的,自我毁灭的倾向。
“师兄!”
“师兄!”
在李尘陷入孤寂的黑暗里,他忽觉渺远处有声音传来。
在浑浑噩噩里,他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不自觉应了一声,那声音由此开始变得急切和壮大。
“师兄!”
“师兄!”
他的手掌处有温热的触感,于是整个世界都渐渐变得明亮,直到景象变得清晰,眼前是一张极清秀的脸。
“师兄。”张倩见了李尘醒过来极欣喜,她自己本身却已经伤痕累累。
原来劫云中的神将已经在这段时间出现,只是李尘在心魔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张倩恰巧得知了凶物劫难的出现,以破界符传送过来,见到这一幕一时失控上前阻拦了神将。
红雪看着张倩的出现,冷冷说出两个字,“愚蠢。”
程芷安见有女人闯入天劫,一时间不知道是吃醋还是急着去护着李尘,拍着红雪的阵法屏障,“那个女人又是谁?快放我出去,我也要过去!”
红雪说道:“大凶劫难,一旦有人进入一定会有极强的增长,你现在进去就更是害了他!”
程芷安一听更加生气,“那这么说,这个蠢女人岂不是害了李尘!”
张倩其实也是关心则乱,进入天劫才惊觉自己做了错事,于是祭起符印的同时尝试唤醒李尘,只是这神将因为她的出现实力更强,长戟转了两圈便起了能冰冻通天桥的飓风,就连天地间的元力都具象化成了霜花儿,符印被祭起后还未释放威力就已经摇摇欲坠。
张倩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弱,否则也不能在秘境中被那么多人追杀仍旧活下来。
但是面对这种千万年只出现一次的凶物劫难,她的符印脆弱得就像极薄的纸张,在神将长戟之下瞬间被穿透,最后落在她的腹部。
张倩回头再看李尘,发现李师兄还是犹然未觉,声音也因此变得悲切,慌乱中紧握李尘的手。
她倒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只是生怕李尘不能度过这场磨难。
李尘醒过来,恰巧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神将翻转长戟,神情漠然,再一次刺出长戟,这一次直指张倩的头颅。
从她出现在劫云下开始,天劫的敌人已经包括了她。
李尘从心魔中脱身,一身的冷汗,一腔的愤怒,将张倩护在身后,孤命剑出现在手里,一道剑牢出手。
这一刻,他丹田处的通天桥也发出光芒,不知是从通天桥所通的尽头汲取了什么样的力量。
呼——
就像风吹落叶,又或者是草原上遭了火的野草经过风吹散了灰烬,神将在剑牢下一瞬间碎成了光辉的碎片,消失在天地之间。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不久前阻拦李尘的乔羽。
没有人反驳,包括那些一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核心弟子们,如果不久前他们还和李尘算是同一梯队,从李尘引发天劫开始,就已经远远甩脱了他们。
“人们常说凶物劫难是寻常天劫的十倍不止,是因为他们为天地不容,因此要绞杀他们,但是现在天才在他面前也如土鸡瓦狗,更何况,这是有外人闯入因此威力倍增的天劫。”
“谁能想到,这一代同辈之中,一骑绝尘的,竟然来自洞中世界,就算他今日死去,也足以荣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