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一阵湿滑、冰凉的触感之中,也不挣扎、就这样让自己被这只巨大的恐鱼一口吞下。
在几秒之前甚至有意的往那双红色的眼睛游去,毕竟,他在水中游泳的速度不可能比真正的海中生物更快,比起消耗体力在追逐与逃跑,不如主动进入它的胃中再想办法。
将身体卷曲起来,之后开始在全身长出一身坚硬的、属于源石虫的外骨骼来阻绝外部的消化液,源石虫的甲壳不算硬且韧性不佳,但可能是有酸液源石虫这个亚种的关系,无论是对于源石辐射还是酸性物质都有非常好的抗性,这其中自然也包含胃酸。
这时他的整个人变成了一颗黑色的蛋,但这并非最后一步,这颗巨蛋的外壳开始长出了由猎兽牙齿材质所形成的坚硬骨刺,生长出尖刺算是源石虫的本能,但任何一个源石虫都无法分化出密度如骨骼这般高的结缔组织,更别说猎兽牙的硬度远胜寻常骨骼。
他感到外部一阵蠕动随着蛋壳传来,即使看不到,他也可以猜测是这只鱼正使尽全力将他吐出,但这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就像一颗巨型的铁蒺藜一般,伸长的骨刺直接扎进了这生物的胃壁造成切口,让大量腐蚀性的胃酸透过伤口渗入到腹腔之中。
过不了许久,蠕动变成了强烈的挣扎与碰撞,感觉起来它甚至直接去碰撞什么坚硬的表面想将西里尔撞出来,但他是不可能使之如愿的,他控制着那些骨刺继续生长,震荡的幅度愈来愈小,最终在一次剧烈的碰撞之后,这个生物不动了。
藉由骨刺的刃口,他如撕开布片般的撕开了这个生物的躯体,瞬间,海水再次透过撕开的空腔涌入近来,却是温热的,因为包含了大量这个生物的血液。
从弥散开的血液之中,他可以看到一个方向的血水特别的亮,那应该就是水面的阳光吧。
他停在水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在那个怪鱼腹中碰撞与滚打的过程让他的平衡觉受到了一点影响,水中对重力也不那么敏锐,这是在潜水时常常遇到的状况,就是失去空间上的定向感,因此他必须借助这个光源确定自己的方向而非相信自己很可能已经混乱的重力觉,他向那边游去。
「这是哪里?」他不自觉的对着空气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成功浮出水面了,但他在水中发现的光源并非原本的阳光,而是一盏盏类似烛台的装置被悬挂在这个空间的高处,这个空间除了非常潮湿之外,附近有不少金属制、绣蚀得非常严重的门、但依稀可以从上面的伊比利亚语看出「南-4号中继舱室」这样的字样。
看来,那只恐鱼已经带着他游了一大段不小的距离了。
上了岸,他更仔细的端详着这些机械结构,随便一眼看去就可以看见数量众多的巨型机械结构,他不由得开始细思,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工作人员了、伊比利亚的救援工作进程也尚未扩及到南城区,可这些蜡烛似的光源却明显是人造物。
那么就只有那些遍寻不着的教徒了,伊比利亚官方在南城区的搜查会一无所获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那些诡异的信徒很可能压根不生活在地表,而是以不知名的方式移动到了盐风城泡在水中的底层结构,并在这些结构中蜷缩着生活以躲避世人的耳目。
「不要啊……救我……老师…」他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哀号,有人。
但声音来源相当遥远,他随即向走入了其中一个门板早已完全绣蚀的门,逐渐试图向声源靠近,但他不敢奔跑,因为只要一用力,地面就发出奇怪的声响,在未能确认状况之前最好别打草惊蛇。
「不要——我…让我来代替他。」
另一个更为老成的男声传来,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到有什么危险正威胁着他的同伴,是拷问吗?
这段路不算难走,西里尔循声赶去的路线上虽然不算平坦、但仍有人清理过的痕迹,但至少不致需要涉水而行,因此速度算是快得了。
「我的兄弟,别害怕——这将是海洋给予你的奖赏。」这是一个扭曲的声音,就好像声带受伤的病人似的,但音量并不特别小。
快到了,声源距离他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米,但他仍然维持着小心与谨慎,即使不幸正在发生,他也不应该因为恻隐之心导致自己暴露行踪,保持隐匿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交给你了塞缪尔,这次由你来亲手施行转化吧。」
「遵命,教士大人。」随着这个答应,还有一阵扭动的声音出现。
「不——————。」那个老成的男子声音甚至一度扭曲。
「啊————*被堵住的哀号*。」原本只是尖叫,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导致无法叫出来。
跨过一个转角之后他来到了一个高地,他可以看到一个工程用的阶梯,他蹑手蹑脚的往下走,最终,他终于看到了。
两名身穿着审判官服饰的男子背对背的被绑在一座立起的十字架上,一群墨绿色教徒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祝福声、尖叫声与恳求之声交织在一起,而其中一个教徒正强硬的将某个蓝色软体生物塞到其中一名年轻审判官的口中。
只见他喉咙一阵膨胀,仿佛有什么钻入他的喉管,半透明的触须从他的鼻孔只中钻出,开始蠕动着、蔓延着,另一些如发丝般粗细的细丝从生物体中伸出,往这人的鼻中隔(nasalseptum)处往上穿刺,最后进入眼眶中随着脑神经的通行路径逆行,从眶上裂(superiororbitalfissure)深入大脑的认知中枢——前额叶。
这时他的尖叫瞬间画上了休止符,与此相对的,是浑身如同泡了盐水的蛙腿般疯狂抽搐;也许是脑神经受到了压迫或者其他不知名的影响,他的整张脸、表情与眼球都开始了摆动和不规则的扭曲。
最终他脖子一扭,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教徒们开始吟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伴随着那个还有意识的审判官的抽泣声,变成了一幅极度诡谲的影像。
西里尔相信这「仪式」并不是他此行要阻止的目标,但那些邪教徒的行为确实恶心,要说救吗?可以猜测是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躲在木箱旁还算冷静的观察着这惊悚的一幕,即使那画面可以使一个普通人吓到腿软,他并非人类,因此无法对他们产生太多的共情(empathy),于他而言,更像是普通人目睹了杀猪的现场,虽然有些膈应,但在理智压制下尚可忍受。
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放置着两只远比手枪要粗大的枪械与散落的几颗榴弹大小的子弹、看起来极具杀伤力的开刃迅捷剑以及两个箱型的灯具,这想必是那两名审判官的装备。
也许,这会派上一些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