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阮绵绵此时正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对面低头垂泪的美艳少妇是她娘亲,身边拽着她衣襟双腿发抖,脸上却努力做出“我会保护你们”表情的十三岁男孩是她亲弟。
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威国公府。
多新鲜是吧?从穿越之日算起,她实打实做了十二年的村姑,昨天刚在村东头发现一袋来路不明的地瓜,激动地连夜拟好脱贫致富计划,不料今天一辆马车从东而来,非说她是威国公府的四姑娘,立逼着她们一家人上车回国公府。
阮绵绵当时就恼了:我这种田副本眼看要通关,你非给我换宅斗,就算姐是穿越的,也不能这么耍着玩啊。
于是她默默卷起袖子,准备喷走几个强闯民宅的妇人,不料她一向温柔的娘亲在和领头的说了会儿悄悄话后,就含泪扯着她和弟弟上车,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阮绵绵瞬间明白:这里面有事。
完犊子了!在古代这个阶级森严的万恶旧社会,和公侯府邸有牵连,那除非对方肯放手,不然就注定了你无法摆脱宅斗的命运。
阮绵绵立刻就收起了险些暴露的“獠牙”,以柔弱小白花的姿态无奈登上贼船,哦不,马车,驶向人生中的第二副地图。
“娘,哭这事儿不着急,就你这性情,进了国公府,往后有你哭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作为唯一一个熟悉府中环境民情的,你得赶紧向我和弟弟介绍一下那边的基本情况,既然已经逃不掉,咱们就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倒也不至于打仗。”芸娘擦了擦眼泪,看到女儿一脸平静,心中稍稍安慰了些。
从芸娘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阮绵绵迅速总结出几个要点。
第一:威国公府内部也是山头林立,入府后宅斗不可避免。
第二: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被赶出去的原因,是因为弟弟眉间那道红线,被说成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
而自己的生日时辰,据说不是大富贵就要倒大霉,王府认为一个庶女倒大霉的几率远高于大富贵,于是将三人扫地出门。这一点以后或可利用。
第三:这一次国公府忽然要接回她们娘仨,母亲没问出原因,但说话时妇人看了自己好几眼,所以阮绵绵有理由相信,导致对方态度转变的原因就是自己。
心中警报拉响,但由于她并没有金手指,所以也没什么卵用。
不管如何,见招拆招吧,天无绝人之路,尤其她还是个穿越客。
京郊距离京城并不远,午时过后,马车就进了威国公府的西角门。
进府后的场面恰似《红楼梦》中那句话:“早有许多盛装丽服的姬妾丫头迎候。”
阮绵绵心中忖度着:我这和林妹妹的待遇差不多,看来接我回府,应该不是要配阴婚之类的害命勾当,不然堂堂王府中人,用不着为一个快死的庶女费这样周折。
不死就行,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命在人为。
阮绵绵松了口气,却还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只见一个美艳妇人挽着芸娘的手,亲热道:“咱们这一分别,就是十几年,素日里我们着实记挂你,不成想今生还有再会之期,快点,老太太和太太都等着你们呢。”
阮绵绵暗暗翻个白眼:装,你就装,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很快便进了一个大院子,其布局精美气质古雅不必赘述,阮绵绵也没心思观赏建筑,毕竟这是攸关生死的时刻,不是跟团旅游。
屋子很大,摆设很精致,透着那么一股富贵气象。一股淡淡细细的香气在鼻端缭绕,只熏得人骨头酥软。
有人拿来蒲团,芸娘带着阮家姐弟给坐在主位的胡太君磕头,接着又给国公夫人常氏行礼,还有其他各房各院的人,一圈儿说下来,阮绵绵都暗暗记住。
接下来就是赐座,众人便七嘴八舌向阮绵绵问话:今年多大?素日里都做什么营生?喜欢吃什么?爱什么颜色的衣裳之类,直问了半天,阮绵绵也都一一垂头作答。
忽听上头老太君淡淡道:“行了,四丫头她们回来,一路车马劳顿的,你们要说什么话,以后再说,这会儿先让她们娘几个回去用了午饭,好好歇两天,再谈其他的事。”
阮绵绵松了口气,暗道:看来这个流程告一段落,接下来能清静两天。奇怪,一大家子的感情牌打得有点用力啊,好歹是国公府,怎么会对一个乡下长大的庶女如此热情?甚至有两位的态度近乎巴结,倒是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儿,似乎对我有敌意。
一边想着,就有两个婆子殷勤将她们送回安排好的院落中。
“绵绵怎么了?平日里你最爱说话的,怎么到了这儿,竟连话也不会说了?不怕不怕,娘在啊。”
芸娘将阮绵绵搂在怀中,成功让她回神。
“没什么娘,我在想事情。”阮绵绵拍拍芸娘后背,然后看向一旁小弟:“坚儿,回到这国公府,感觉如何?是不是高兴坏了?”
阮坚摇摇头,抿着唇,小脸紧绷绷的:“姐,我觉着这里不舒服,不如咱们家好。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嗯,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回不去。至于以后,再说吧……只要姐有能力,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娘跳出这火坑。”
“绵绵,这是国公府,怎么就成了火坑?”
“不是火坑,难道还是蓬莱仙境?”阮绵绵看了芸娘一眼:“娘啊,早点认清这阮府的本质,有助于以后你和他们划清界限。”
芸娘苦笑一声:“哪里用得着以后?娘虽然没用,可也带着你和坚儿过了这些年。我心里早不把他们当家人了,想来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在眼中。不过,既然如今又接咱们回来,我想着,是不是老爷觉着心中愧对你们姐弟,要接回来补偿?”
“你什么时候见过狼会因为吃羊而心存愧疚,送它们一片草场。”阮绵绵翻个白眼:“放弃幻想吧我的娘亲。”
“娘,姐,我……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蒋叔叔了?我跟着他蹲了三年的马步,如今才只学了一套拳,而且……蒋叔叔对我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