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完毕后,我和费里诺德来到第一个目的地,也就是案发场所——阁楼。
当前,阁楼及其附近已成了“闲人禁入”的隔离区。
阁楼的主人早就在等我们了——以独自伫立在寒风中的状态。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们走向主人,由于内疚感,我先道了个歉。
对方是一个戴着小圆眼镜、约六十多岁的老者,大腹便便。
在大风中,他摆了摆手以示回应。
“没事,只要你能尽快找到凶手就行。”
“我会尽力......对了,是......怀阿特先生对吧?”
我之前听曼达提起过阁楼主人的名字。
“嗯。”
随后,怀阿特先生领着我们朝仅有几步远的阁楼走去,同时从大衣里提出一串钥匙。
站在窗户外往里望,阁楼底层仅能看见一处微弱的光——那来自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炉,其余的角落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阁楼之外,为了节省魔力消耗,街上只有一两盏照明魔具正在运作,视线可见度在这种情况下大大下降。
话说......今晚的月亮也被云层严严实实地遮蔽住了。
这些因素使我产生了“眼前的阁楼好像鬼屋”之类的错觉。
不......倒也不算是错觉。
这里本来就有亡魂,我们也是为此而来的。
怀阿特先生摘下挂在门口的写有“停止营业”字样的牌子,我们跟着他走进去。
“这是侧门,平时是不开放的。”
像是注意到了我对门的观察,怀阿特先生如此解释。
这个阁楼的门可真多......
“啊~~好的......”
一进门,怀阿特先生便极其熟练地依次向各个火把、蜡烛和火炉施展点燃术,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些物品的位置,可见他早已对屋内的布局谙熟于心。
“喂,你们也帮下忙,这里好几天没打扫了,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好~~嘞~~交给我吧大叔!”
费里诺德拍了拍胸脯,随即向扫帚、桌布之类的注入魔力,使它们开始工作。
不到一会儿,整个主厅就变得明亮而干净了。
wow......
明明是这个世界上很常见的事,每次看到却总是会忍不住小小地惊叹一下。
惊叹归惊叹,所有魔法属性为零的我只是在一旁傻站着就是了。
尽管费里诺德和怀阿特先生用的都是基层魔法,普通得随处可见,但......对我来说,实在是只有羡慕的份。
做了十几分钟的旁观者后,费里诺德和怀阿特先生干完了活。
“辛苦了。”
我姑且说了这么一句。
怀阿特先生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我的眼神中似乎带有对我不愿帮忙的责问,不过还是递给我一把钥匙:
“钥匙给你了,想看什么的话,你们自己上楼吧。”
看样子他并不想进入席慕尔的房间。
“谢谢......”
“那个客房......我没有进去过,所以说......保存还算完好。”
怀阿特先生显然对凶杀案十分避讳,用词都变得小心起来。
“谢谢,麻烦您了。”
“我在这里等你们。”
交代完成后,怀阿特先生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我和费里诺德在怀阿特先生饱含“不要让我失望”的目光注视之下,来到了二楼。
席慕尔的客房是楼梯口左手边的第二间。
我把门打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但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与血腥味让我和费里诺德迅速捂住口鼻。
“呜哇......怎么回事?尸体不是运出去了吗?”
“别抱怨了,先把灯打开。”
费里诺德听到我的话后,才恍然大悟似的给房间里的照明魔具注入魔力。
我于是看清楚了里面的布局:
从门到客厅有一条一米多长的玄关,客厅很宽敞,家具摆放都是明显的单人样式,卧室门紧闭。
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有很大一块红色血迹——席慕尔当时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的。
我定定地看着那滩血迹。
“我们刚才闻到的那股怪味,估计就是尸体被搬走时遗留下来的,直到打开门后才从这个房间散去......怀阿特先生没骗我们呢,他真的一次都没有进过这里。”
“哎?侦探老爷居然怀疑那个大叔吗?那个大叔一看就不像是凶手啊......”
“不是凶手就不会说谎了吗?你考虑得太简单了......想当好侦探,保持怀疑可是很重要的哦。”
“......我想我只会对侦探老爷的能力感到怀疑耶~~”
“......”
“再说,侦探老爷,且不论那个大叔值不值得被怀疑,哪个人会闲着没事来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呢?”
“哦?是这样吗?”
费里诺德脸上一副极度排斥的表情,丝毫不掩饰心中对这个房间的厌恶。
“当然啊侦探老爷!你想想......这里可是曾经有人死了哦,正常人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
“......”
“......哎?话说,侦探老爷你不害怕吗?”
“......我?啊~~我好害怕哦......”
“......总感觉好敷衍的样子,难道侦探老爷真的对气氛之类的没什么感觉吗?”
能有什么感觉......
最多就是“原来死在这里啊”的感叹罢了。
“这里可是有人死了哦?”
费里诺德仍在不死心地和我强调这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已不耐烦的我迈开步伐,走进卧室,把他丢在客厅。
“不就是死了嘛......”
我暗暗地嘟囔着。
席慕尔的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面镜子。
云层似乎飘散了,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席慕尔曾经睡过的床上。
我来到窗边——木质的窗棱上落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灰尘。
灰尘的分布很均匀,窗户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曼达告诉过我,除了席慕尔的尸体,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保持着原样。
凶手应该不是跳窗逃走的。
至于为什么只是“应该”,当然还是因为那两个不确定因素——魔法和定偶。
唉~~所以说纯粹的物理推理用处不大......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重新回到客厅的那滩血迹旁。
“该你表演了。”
我对费里诺德说。
“交给我吧,侦探老爷。”
费里诺德听到我的这句话,一下子恢复了精神。
随即,他的眼睛四周开始出现黑色的条纹——这一幕让我知道费里诺德正在集中全部注意力到血迹上。
费里诺德的【解离定偶】之能力——分析某项物质目前以及曾经的元素构成和组建方式。
经过了三分多钟,伴随着一次深呼吸,黑色条纹开始消退。
“搞定了,侦探老爷。”
“发现什么了?”
“......据我所知,这就是普通的血迹。”
“好吧......”
“但是,血液......似乎被稀释过。”
“稀释?”
“是,里面曾混有较多原不存在于血液中的水分。”
“这是怎样......”
“......嘛,我能看到的只有血液成分和多余的水,估计是在喝水的时候被杀的吧,然后水洒到了地上......和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
“......这附近可没有滚落的水杯哦。”
“呃......那就是凶手把它拿走了或放到别的地方了?或者......凶手想用水来清理当时地上的血迹?”
“......”
总觉得我们只是在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
说实话,就算弄明白了血里为什么会有多余的水,也不一定对找到凶手有帮助。
“总之,再在房间找找吧。”
“好~~”
......
后面的调查并没有什么收获,整个房间怎么看都很普通......发生过凶杀案这一点除外。
无暗道、无密室、无秘密......
可仔细一想,光是普通,就足够奇怪了。
再怎么说席慕尔也是一个女人,然而我却找不到任何的化妆品、挂画、日记。
这些带有个人色彩的物品理应存在的......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
难道......席慕尔真的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遇害呢?
凶手必定是蓄意而为,不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下楼的过程中,我不断建立、接着推翻脑中的构思。
这件看起来很正常的案子,在仔细思考后,反而变得完全不正常起来。
呃......虽说可能是我自己本就不入流的缘故。
到了主厅,正在沉思着什么的怀阿特先生一见到我们便问:
“怎么样?”
“感谢,对我们帮助很大。”
“那就好......”
我模糊的回答使怀阿特先生皱起的眉头微微舒缓。
“那么,接下来就是大叔你的回合了~~”
“什么......意思?”
费里诺德用胳膊肘顶了顶我,我们便坐到怀阿特先生左边的沙发上。
“方便的话,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
“不用担心的,每个当事人都会被提问,如果您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强。”
“......那你问过他了吗?”
“诶?”
怀阿特先生指了指我身边的费里诺德。
“我记得他那时候也在现场。”
“啊......”
的确,费里诺德和我说过,那天晚上他和阁楼的主人聊了一会儿,怪不得怀阿特先生会记得他。
“他啊,我已经仔细问过了,今天带他来,也是因为他有当事人这一身份。”
“......”
“诶?是这样吗,侦探老爷?”
“你跟过来的话,我不就可以实时对比你们所提供的信息,以此来判断真伪吗?”
我也许得用稍微强硬点的态度。
“通过对比产生判断,我才能消除怀疑哦。”
“呵......”
怀阿特先生听到这里,发出一声很低但清晰的冷笑。
“行,那你问吧。”
呼......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会被拒绝的......
唉,我要是警官的话,哪用这么麻烦地去说服别人......
面对一个名声不好的私人侦探,没有人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
幸好......
“那么,我开始了哦,怀阿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