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珣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李稷忍不住追问。
嬴珣的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惊悚,
望着李稷吃惊的目光,嬴珣轻笑一声,
他那时性格别扭,不能以年少轻狂就敷衍过去,只能说阴暗到偏激的程度。
他小的时候很喜欢林抱月,像对母亲和姐姐一样依恋她,但林抱月离开阿房宫去了边关后,日复一日在深宫中孤独的时光,把这种依恋之情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感情。
这种感情在他父亲决定续娶林抱月后爆发,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来,父亲就死了。
他整个人陷入混乱,脑子里除了杀人一了百了之外什么都没有。
李稷深吸一口气,
嬴珣淡淡道,
正确的来说,是她连见他的功夫都没有。
她打败了除了姬墨之外所有的神子,从失去未婚夫的可怜女人,变成了睥睨天下的少司命。
登上了人生的顶端后,她又放弃了所有。
少司命林抱月放弃所有身份,自行选择终生幽禁云雾森林,告慰大皇子嬴苏的亡灵。
林抱月落去所有饰品,穿着一身孝服,孤身一人踏出宫门。
除了腰边悬挂着的红莲剑,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为夫守寡的女人。
在看到那个背影后,嬴珣心中一直熊熊燃烧的火焰,忽然就熄灭了。
李稷沉默了下来,莫名想起自己初见李昭时的画面。
女子穿着一身孝服,握着柴刀站在树边,月色下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李稷轻声问。
嬴珣自嘲一笑,
他那些扭曲复杂的心思被压在了心底,成为了厚厚的疤。
嬴抱月的到来,将那些疤翻了出来。
救了他的,无论何时,原来都是她。
嬴珣静静道,
这份不甘也许不只是为了他父亲。
嬴珣低下头,为自己总拿拿父亲当借口的心思感到不齿。
他自己,其实也怀揣着同样的不甘。
原本嬴抱月只是他妹妹时,他曾经感到过高兴,毕竟他们的身份终于靠近了。
堂兄妹在大秦是可以成婚的。
而当嬴抱月的真实身份揭晓时,他和她再次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距离。
嬴珣闭上双眼,他这人真是……说不出来的恶心。
李稷望着面前眉头紧锁的少年,莫名觉得悲伤。
嬴珣睁开双眼,
她只是太傻而已。
两辈子加起来,他第一次看到她流泪。
嬴珣笑了一声,
李稷
皱起眉头,他能察觉到嬴珣对嬴抱月的确是没有恨意了,但他总觉得嬴珣的态度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嬴珣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快速地开口,
看李稷这模样,像是在阿房宫中呆了很久似的。
嬴珣对他知无不言,李稷也直言不讳,
嬴珣瞳孔微微放大,
李稷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嬴珣知道不少内幕。
嬴珣道,
这几个月来他早已将嬴晗日身边的人摸得一清二楚,却唯独那个声音的主人一直没找到。
李稷一怔,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忽然察觉到一丝陌生。
嬴珣原本莽撞稚气的眼神里,多了些深沉的东西
之前听姚女官提起他现在是嬴晗日身边的红人时,李稷还觉得难以置信,现在看来,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嬴珣身上发生的事,并不比他和嬴抱月少。
李稷细细打量着嬴珣的眉眼,单刀直入,
嬴珣咧嘴一笑,
不然他也不用躲到南楚,寄人篱下那么多年。
没错,这才是这对兄弟之前正常的关系。
李稷不解地问。
嬴珣面无表情地开口。
嬴晗日想杀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大皇子之子,原本有资格继承王位。
在嬴晗日活得好好的情况下,他自然是嬴晗日最大的敌人。
其实也不能怪遗老们视野狭隘,只因他的身份就是个死穴,不管使什么手段,都不可能让嬴晗日降低警惕。
但他和遗老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嬴晗日怕他夺位,那是建立在他自己活蹦乱跳的情况下。
王位固然重要,却比不上王自己的命。
如果嬴晗日下一刻就要死,有人挡在嬴晗日面前,救了他的命呢?
嬴珣冷笑一声,掀开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