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大儒面面相觑,此时此刻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保持着沉默。
“诸位先生都已经看过了在下所写的《华夏新律》,不知道诸位先生对此有什么样的看法或者是见解?”
杜宁目光扫视众人。
鲁雄华轻轻张开嘴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刚刚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继续反驳杜宁。
过了半晌,范河山开口道:“杜君的《华夏新律》构思独特,可谓是开创了法家先河,你所提出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八个字可谓是字字珠玑,但那样一来无疑就是彻底剥夺了众圣世家的诸多特权。”
之前杜宁提出废除众圣世家诸多不合理的特权,让众圣世家的利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但是从整体效果来说,也让许多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弟有所收敛,也勉强在众圣世家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杜宁在《华夏新律》的宗旨,再次砍了众多世家特权一刀。
鲁雄华说道:“杜君,你屡次动摇众圣世家的根本,究竟是意欲何为?众圣世家对人族皆有大功,理所应当享受圣院的特权优待,你如此做,无异于是在抹杀众圣先贤所付出的努力,就不怕彻底得罪众圣世家,成为众失之的吗?”
杜宁义正言辞道:“杜某并非要否认众圣世家昔日的贡献,而是为了保护广大群众的利益,在其他方面,众圣世家理应享有特权,比如获得朝廷的补助,比如应有的科举名额,又或者是国学宫的学籍等等,但是在法律面前,众圣世家就不应该享有法律方面的优待。”
“荒唐!”
鲁雄华更是恼怒:“我看这天底下,也就只有杜君一人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了。”
杜宁从容道:“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没有功名的普通人杀了世家读书人,按照我们人族当前的律法来说,百姓犯下了杀人罪,就理应斩首示众,而反过来,世家读书人因为享有特权,即便是与普通人发生冲突,甚至是就对方打死,最多也只是做几年的牢狱,赔偿一点银子而已,如此一来,世家读书人若是欺负百姓们的话,百姓们根本就不敢反抗,因为同样都是杀人罪,百姓杀人就是该死,读书人杀人却可以戴罪立功,这对百姓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鲁雄华冷笑一声,缓缓道:“读书人通过科举以后会获得功名,修炼儒道以后能得才气滋养使身强体壮,更何况是世家子弟?在法律方面获得优待乃是天经地义,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杜宁反驳道:“先生此言差矣,古语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读书人拥有才气力量不假,可若是将这股力量用在错误的地方,那遭殃的可就是百姓了,读书人口口声声自称要为百姓们谋福祉,结果却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这不是很可笑么?”
一个年迈的老儒说道:“读书人犯错,自会有诸国的法律给予惩罚,这一点,可用不着杜君瞎操心,而且杜君所举的这个例子只在少数……”
“少数?”
杜宁摇摇头,然后无比的严肃道:“这样的例子太常见了,但凡是世家弟子哪个没有傲气?杜某早年就在寒衣社中学习,那些稍有身份和背景的世家中人和权贵子弟哪个不欺压寒门?文人相争逐名利,想必诸位年轻之时,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许多大儒顿时面露羞怒之色,仿佛是被杜宁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一般,表情变得很是不好看。
“你……你……”
此刻就连鲁雄华的脸色也是通红一片。
杜宁叹息道:“也是,诸位先生之所以能够站在这个地方开会,能够有今日的大儒修为,大多数人都是靠着自己家族深厚的底蕴,以及广博的人脉,受着比别人更好的教育,踩着寒门子弟的文名独占鳌头,可是诸位年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仗着自己的家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吗?就没有犯下过严重的错误吗?”
“放肆!”
“大胆!”
许多大儒愤怒不已,对着杜宁发出怒喝,因为杜宁这句话,简直是将大多数的大儒都给指责了进去。
在场诸国大儒年轻的时候也都是狂傲不羁的读书人,在那个不懂事的年龄段,甚至还有不少风流倜傥之辈,也做出过不少欺负别人的事情,认为会很拉风,很嚣张,更能彰显自己身为世家子弟的身份。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他们才开始修身养性,渐渐改掉了曾经的坏毛病,一心一意追求儒道,忘却了过去的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现在听到杜宁的明嘲暗讽,甚至是指桑骂槐的行为,让一些大儒都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段整日不可一世,狂傲的没边,怼天怼地怼空气,甚至是不将文坛上的巨匠放在眼里的年轻过往。
还有一些大儒也在年轻的时候犯下过大罪,利用世家特权减轻了刑罚,自经历一些荒谬且让人后悔的事情之后才下定决心改正自己,重新做人。
无法想象,若是世家子弟没有法律方面的特权保护,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肃静!”
孔德也一声清喝,冷声道:“这里是大儒殿,还请诸位先生能够保持理智。”
众多大儒闭上嘴巴,有人叹气,有人苦笑,还有一些大儒依旧是面露怒色。
孔德继续道:“虽然杜君这些话说出来不太中听,让一些人觉得非常不自在,甚至是觉得杜君言过其实,可是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杜君都是站在百姓们的利益考虑,他的举例同样也是一针见血,如果世家子弟仗着特权胡作非为,也会对百姓们造成很大的危害。”
听到孔德这番话,众多大儒只能是平复下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
一些大儒听出,孔德这句话还是有几分偏向杜宁的意思。
杜宁心想孔德真不愧是大儒殿里最为德高望重的大儒,说出来的话就是无比公正,让人听了都会十分的信服。
鲁雄华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华夏新律》的存在,此等颠覆众圣世家的法律根本就不适合我们人族。”
范河山则是询问起了另外一边的傅书云:“屏光君,您怎么看?”
“老夫当然是无条件支持杜君了。”
傅书云毫不犹豫的说道:“杜君乃是我们人族千年不遇的奇才,本君别的不说,之前杜君说要废除众圣世家不合理的特权,诸国世家都不同意,可是当圣院实行以后,众圣世家读书人平日里的飞扬跋扈都有了明显的收敛,于是诸国读书人都开始称赞杜君,引来了许多好评,杜君的目光比肩众圣,他看准的事情或许不适合当下,但是在不远的将来,必然能够盛行。”
“哈哈……杜君确实有才华,可若是说他的目光能够比肩众圣,这样的夸奖未免有些过了。”
鲁雄华听完以后忍不住发出笑声,毫不掩饰的向杜宁流露出了轻蔑和不屑的神色,很是不以为然。
傅书云继续道:“至少杜君的眼光远非你这等的大儒可及。”
“你说什么?”
鲁雄华顿时脸色一变,不服道:“你是在说鲁某身为堂堂大儒,目光还没有一位大学士长远吗?可笑!”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把话说到哪儿去了?”
范河山沉声道:“杜君之才异于常人,即便是我范家半圣,也对杜君颇有称赞,这也正是杜君的独特之处,老夫原本也在犹豫是否要支持杜君的《华夏新律》,现在既然连屏光君都无比支撑杜君,老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大不了我云国的半圣世家先做一个榜样,不要了在法律方面的一切特权。”
鲁雄华不悦道:“哼!傅家连续得到杜君两首赠诗,原稿几乎都要成了傅家的传家宝,屏光君支持杜君,也无非就是投桃报李罢了。”
傅书云反驳道:“杜君确实有恩我们傅家,可这里是大儒殿,既然以文君世家的身份来到这个地方,首先要做的不是以此为由报答恩情,而是要站在人族的角度来看待事情,凡事都要为人族的将来而考虑,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嘴上说着冠冕堂皇,其实心中所想的无非就是自己世家的利益。”
“屏光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这是倚老卖老讽刺我们吗?”
“我等皆为大儒,地位平等,你可不要胡言乱言。”
许多大儒纷纷出声,看向傅书云的表情很是不善。
“哈哈……本君只是打个比方,可没让你们对号入座。”傅书云戏谑道。
那些大儒的脸色一阵青白交替,被傅书云一句话堵在那里。
孔德说道:“杜君提议的革新法律,废除衙门上的刑罚,以徒刑作为惩罚犯人的重要手段,确保每个人的合法利益,各种观点新颖,犹如天马行空,让孔某大开眼界,虽然其中有许多内容违背了世家特权的基本利益,但是却能保证大部分群众的利益,其中的利弊取舍还是值得斟酌的,今日的商议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先进行首次的集体表决。”
众人没有意见,立即进行了投票。
结果不出众人所料,除了傅书云和范河山选择支持杜宁之外,大多数的大儒都投了反对票,以绝对的优势否决了《华夏新律》,余下少数人则是投了中立票。
杜宁对此也并没有任何的失望,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对于暂时获得优势的诸国大儒,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得意。
按照正常的流程,第一次的表决结果一旦确定,基本上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然而杜宁是一个例外,他曾经有过一次让众圣驳回表决结果的先例,创造了绝地翻盘的先河。
再者杜宁的《华夏新律》确实有点东西,许多东西都是诸国大儒想都不敢想的,单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八个字,便可让大儒的文胆引起共鸣,足见这《华夏新律》的分量,只是众多大儒并不愿意接受而已。
首次表决结束以后,孔德便请众圣降下意念裁决。
然而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获得众圣的任何消息,只觉得众圣的意念还在进行着滔滔不绝的讨论。
与此同时,桉桌上的《华夏新律》文书自行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这让诸国大儒都无比的紧张,这一次,众圣不会为了杜宁的《华夏新律》,把首次的表决结果给否决了吧?
又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天空降下光幕,上书两个字。
弃权!
众多大儒纷纷起立,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两个,几乎要把自己的眼球给瞪出来。
弃权?这是什么意思?
众圣居然放弃了最后的关键性表决,既不反对,也不赞成,说明众圣的讨论还没有任何结果!
与其说是没有结果,不如说是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以至于短时间内无法做出统一的判定。
众圣的讨论是无比严格的,只要有一尊半圣提出否定,就得从头开始进行讨论。
自从圣院成立以来,众圣从不曾放弃最后的决定权,要么通过,要么否认。
而让众圣放弃最后的表决,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说明了什么?
《华夏新律》包含的内容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这一刻,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低头一看,发现杜宁所写的《华夏新律》竟然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无比的夺目耀眼。
既然众圣放弃表决,那么最终的决定权就在孔德手里,他的决定就是众圣的决定。
然而连众圣都不敢表态的东西,孔德哪里敢表态?
“咳咳……”
孔德说道:“既然众圣弃权,那么孔某宣布今日的表决结果为平局,择日再议。”
众多大儒都觉得呼吸急促,众圣弃权表决,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必定将载入史册,却偏偏没有人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