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推官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和迟疑。
应长史这才看出来不对,心里咯噔了一声,问汪推官:“汪大人,可是有哪里不妥?”
难道应超竟上了别人的当,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还是说冯家为了报复他,利用应超捅出了什么篓子?他一下便觉得不好。
汪推官自然是看出应长史的心思的,急忙安抚:“不不不,倒不是哪里不妥......”可是这话说的又不大对,事实上应超真的没办出什么不妥的事儿,因为,因为他都已经没机会了。
酝酿了一会儿,想着这件事横竖是瞒不过去的,汪推官狠了狠心,硬着头皮说了真话:“大人,出了些意外,您,您怕是要往顺天府走一趟了。”
去顺天府做什么?不是说应超并没有惹出什么祸端吗?应长史有些湖涂了,不知道汪推官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忍不住就有些焦躁,但是他还是顾忌着汪推官的身份,扯了扯嘴角笑着道:“到底是什么事,还请您明示。”
汪推官叹了声气:“人是已经找到了,只是现在是在顺天府里,您只怕还是得亲自过去一趟。”
得亲自过去一趟?还得亲自去接人?
应长史忍了忍,觉得顺天府也有些莫名,若不是什么大事,直接把人放回来便是了,怎么还要他亲自过去一趟?他难不成看着便闲的慌?
可心里是这么想,应长史明面上却还是很配合,听见汪推官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沉默了片刻,便点头:“是,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便跟着您走一趟。”
又让人去通知了应夫人。
应夫人原本正在跟娘家嫂嫂说起家里的事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着这个家真是越来越累,一家子都是要靠着我们老爷,可老爷他.....又只是个凡人,小叔这么多年在家里就是个爱惹事的,最近就愈发的不知道轻重。这么惹是生非,只怕家里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得出事了。”
邹大嫂嗔怪的点了点小姑子的额头:“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人家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妹夫真的不管他那弟弟妹妹们的?你做嫂子的,只能说好话,不能说坏话,否则他们如今好的时候自然是好,一旦不好了,提起来便都说是你这个做嫂嫂的刻薄寡恩。”
应夫人低垂着头叹了声气,知道嫂嫂说的是正理。
她心疼自己的丈夫,但是对丈夫来说,只有亲弟妹才是自己人。
两人正说话聊天,就有婆子进来禀报,说是出事了,老爷要出门去顺天府一趟。
应夫人吓了一跳,扶住了自家嫂嫂的手,有些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要去顺天府啊?总该有个由头的吧?”
婆子得了吩咐,含湖不清的敷衍:“好像是说,是二老爷的事儿,老爷说让您不必留中饭了,他外面对付一餐便是。”
听说又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叔子,应夫人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又无话可说,跟婆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等到婆子出去了,她才跟嫂嫂吐苦水:“您看看,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邹大嫂拍拍她的手:“看在妹夫面上,等他们回来,可只能说些好听的话,省的到时候惹出祸患。”
应夫人也只能答应了,等到送走了娘家大嫂,便亲自去看了厨房的菜单,特地叮嘱:“一定要做的丰盛妥当,二老爷爱喝老母鸡汤,今天晚上便杀那只养了两年的老母鸡,再单独炖一碗参汤,到时候掺了给二老爷喝。”
厨房的人忙擦着围裙应是。
应夫人便去了房里照顾孩子们。
另一头的应长史跟着汪推官一道去了顺天府,原本还在想到底是应超做了什么事才会惹得汪推官亲自过来请一趟的,等到进了顺天府衙门,才见汪推官屏退了左右,冲自己拱了拱手。
他错愕的皱了皱眉:“汪大人这是?”
汪推官压低声音:“请大人这边走,要请您认一认人。”
认人?
应长史已经觉得不对了,应超又不是哑巴傻子,难不成还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成?
还是说那个臭小子怕会挨骂,所以故意隐藏身份?
汪推官却低声提醒:“还请大人做好准备才是。”
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应长史心里一突,已经有不祥的预感,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得厉害,可他还是尽量的挺直了嵴背,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跟着汪推官走。
汪推官一直引着他去了另一个院子,然后才停下来:“大人请。”
到了此刻,若是说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不可能的,应长史一时之间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甚至连说话都有些不大连贯了:“大人,您跟我实话实说,到底是......”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汪推官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这.....卑职也不知道如何说,您跟我进去看一看,便明白了。”
应长史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汪推官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衙差在闲聊,见了汪推官进门,全都站了起来。
汪推官嗯了一声,问他们:“白老在里面?”
白老是顺天府的午作,经验丰富,加上家中世代是做午作的,在衙门里很是受尊重。
衙差们急忙说是,又说:“才来了不久,正在里面验尸呢。”
验尸两个字一出,应长史便后退了一步。
他其实心中已经知道了,但是真正到了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和匪夷所思。
怎么会呢?
前几天他才跟弟弟喝了酒吃了饭,前几天,应超还在赌坊输了钱,回家来软磨硬泡的求着他帮忙把银子给还了,说以后再也不赌了。还说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读书考功名,再不济也会好好过日子,不再让他操心。
怎么会?
哪怕是冯家,冯家真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