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名花榜的缘故,江陵正在评选六地花榜。
城内的赌馆无论大,都开出了自己的盘口。
各大酒楼也纷纷相仿,坐庄之余,顺便卖酒。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百姓,无不热切关注,踊跃下注。
导致盘口大得惊人。
涉及这么庞大的利益,自然免不了有人千方百计想要稳赢。
而与会者都是一方名妓名伶,难免攀比相轻。
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导致本地花魁跟外地花魁频生嫌隙。
仗着时地利人和,没少打压之举,仆婢下人亦不乏刁难。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明显是江陵风月场集体排斥外来者。
尤其针对另外五地的行首。比如苏冷,已吃了好几次暗亏。
她自恃背景,忍不下这口气,拉上青鸾和曲半衣商议对策。
三女最终决意在娥皇馆公开设宴,打算竖旗子,跟人打擂。
来自岳州的名伶名妓自然毫无疑义地参宴支持。
江城和江州的名伶名妓,听到消息后也都来了。
包括两地的两位行首。
襄申二州应者寥寥,江陵方面更是人影都不见。
也不知谁在人群中嘀咕一句,江北的一个都没来,顿时惹来一片哗然。
本来只是不爽地头蛇太霸道,一下子变成了他们江北的欺负咱们江南的。
诸女正情绪上头呢!恰好冲进来一帮衙役赶人。
大家顿时炸毛,这分明是江北搞鬼,仗势欺人。
在场都是名妓,谁还没点后台、认得几位大人物,根本不惧怕区区衙役。
不止冷不丁地冷嘲热讽,几个性子泼辣地挺胸怼人,就差上手打耳光了。
然而,这帮衙役虽然态度客客气气的,可是你要是不走,那是真敢动手。
毕竟人生地不熟,诸女被吓住了,心里实在没底,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人。
出来之后,见到外面大群衙役摆出了净街的架势,心知确实来了大人物。
所以,不忿归不忿,倒也不敢再闹,但是愈发确定有人使坏。
无非傍个大人物开路罢了,人家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单纯过来吃个饭。
类似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她们或多或少干过一些,一个个门清的很呢!
包括苏冷在内,大家都没走,就想搞清楚谁在使坏,又傍得哪位大人物。
衙役净街净到娥皇馆门口,并未影响烟雨楼,呆在这可以瞧个清楚明白。
可是这是江陵城内最繁华的大街,街上一向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外地的花魁陆续抵达之后,下榻的烟雨楼门外更比以往热闹三倍还不止。
如今又绝色扎堆,寻常百姓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美人,登时引起轰动。
差点引发骚乱。
负责净街的衙役不得不分出一大票人手,横出人墙去隔开这群莺莺燕燕。
直到远方街上行来车马,看那一帮侍卫随行车架的架势就知道来头不。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凝神屏息,想看看车上面到底能下来什么人。
结果只下来了一个婢女,磨蹭半又上车走了。
曲半衣直勾勾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美眸发着光,捧心道:“好威风啊!”
青鸾也盯着马车,脸上古井不波,显得十分矜持,只是眸光闪烁个不停。
她和曲半衣都是乍然而红,这辈子头回离开岳州,其实没见过多少世面。
看什么都很好奇。
洛深深这时从附近挤到了三女旁边,挤出一个笑脸,福身行礼道:“苏行首好,妾身烟笼轩的洛深深,西矶头里有艘画舫,舟号半娇。”
苏冷扫她一眼,点头道:“幸会。”然后扭头找曲半衣话。
出身“烟笼轩”明只在二三流。
按理不够资格参加江陵评花榜。
不知道怎么混了进来,滥竽充数。
还不懂规矩,胡乱搭讪。
她当然不可能搭理。
看在同乡份上,没赶人走。
洛深深受了冷遇也不气馁,厚着脸皮留下来,作倾听状。
好像很认真似的,不时颌首,偶尔笑一笑。
虽然不话,却似参与其郑
其实根本没人理她。
就连最活泼的曲半衣都没多看她哪怕一眼。
一个华服胖子忽然施施然走来,笑容可掬地打着圈道歉。
请诸女回去,还费用全包,酒宴重设,更有赔偿云云。
诸女叽叽喳喳,好奇追问,华服胖子只是笑。
苏冷则排众而出,与之交涉,想要讨个法。
有人认出胖子身份,赶紧凑到苏冷身边附耳。
本来寒着脸的苏冷冰山雪融,转而娇恼嗔骂。
具体负责江陵经济的是一院一务一署一会,一共有四位主事,下辖二十四差遣。
这个貌不惊饶胖子就是这二十四人之一,乃是江陵百业会的一位专职副执事。
苏冷当然不怕他,可是什么人可以把百业会的一位专职副执事当仆役使唤?
这让她对那位不下马车的大人物更加好奇。
胖子盯了苏冷几眼,心脏重跳几下,开始发热,便以邀请之名,尝试拉手。
一看就是欢场老手。
苏冷很自然地避过。
不怕归不怕,她也不想与百业会的执事起冲突,赶紧领着诸女重回娥皇馆。
华服胖子热切跟随,苏冷含笑支应,探问来了哪位大人物,岂知始终无果。
苏冷更加好奇,但也更加谨慎,不敢再问。
人家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居然还不敢吐实,可见定是位生杀予夺的人物。
否则就只吐露一个身份,没必要如此谨慎。
到了设宴厅后,华服胖子突然恢复清明,郑重叮嘱苏冷及诸女万不要上楼。
最好门都不出,否则恐有焚琴煮鹤之忧。
叮嘱完后,便依依不舍地告辞,看他频频回视的样子,显然被苏冷迷住了。
经此一遭,诸女都有点泄气。
“姐妹们是来干什么的?是受够了气,打算设宴打擂,别让客人都抢走了。”
青鸾摇头叹道:“人家这就是明确告诉咱们,能搅黄一回,就能搅黄两回。”
她素来胆,不爱冒头,这是吓住了。
觉得人家地头蛇,背景大,她惹不起。
打退堂鼓了。
曲半衣一贯瞧她不起,冷笑道:“咱们这么多姐妹,有什么好怕的,人家招人,难道咱们招不得?”
她认识好几位江陵的富豪显贵。
那都是每个月至少往岳州跑一趟,专门给她捧场的簇拥。
其中有个中平的郡马,是郡马其实就是中平的驸马爷。
她正想趁机显摆一下关系呢!
苏冷颌首道:“半衣的对,谁在江陵还没个朋友了,咱们这就差人散发请帖,就在这娥皇馆连着摆上十半月,届时达官贵人云集,倒要看看谁还敢背地搞鬼。”
曲半衣立时响应道:“依我看,烟雨楼也不必回了,我看娥皇馆也是有厢房的,姐妹们干脆都搬来住下,不用再看人家脸色,彼此有个照应,也不必再忍闲气。”
在场诸女有些人意动,亦不乏犹豫。
洛深深突然招呼仆役送上笔墨纸砚,言择日不如撞,现在就开始写请柬。
今就开个通宵达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