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法大师一掌击退叶行歌,众人着实大出意料,薛继芳本已打算下场,见状不由得惊咦一声,转念间生生顿住脚步。
方兰陵和袁梓卿同样错愕,虽然有心上前夹击,但此等情形之下,他们也不便出手。
毕竟少林派多年来执武林牛耳,即便在正义盟五大支柱中也堪当魁首,如今通法大师场面占优,别派若是硬插一脚,无异于挑战少林派的权威,还有争名逐利之嫌,所以众人无法可想,只能静观其变。
通法大师这时再无保留,雄浑内力如火山喷发,激得他周身黑气狂涌。
佛刀金掌招招霸戾,胁裹幽冥炼狱焚风,悍然劈斩眼前魔王,直欲将其碎尸万段。
叶行歌一面见招拆招,一面冷眼旁观对手情状,身形进退趋避之际,仍以一只左手挥格封挡。
眨眼间十招拼过,通法大师攻势更猛,神情也变得异常狰狞,尤其脸色黑中泛青,好似地狱中爬出的饿鬼。
叶行歌心中有数,当下扬眉冷笑道:“好个‘得道高僧’,佛法修行不成,竟然堕身魔道。本座引渡三途,你何不就此投效,咱们共同开创一番霸业。”
通法大师闻言暴怒,厉声呵斥道:“混账!老衲修习金刚伏魔正法,几时堕入了魔道?你这万恶杀胚,休得信口雌黄!”
叶行歌哂然道:“金刚伏魔正法?你内力招式均属魔道,自己竟然全没察觉?”
通法大师不屑再辩,只是出招更加猛恶,易筋经内力不断突破极限,周身黑气也更显浓重。
方兰陵觑得分明,喃喃自语道:“这是……黑级浮屠?通法大师竟有此等修为,少林易筋经当真非同小可。”
袁梓卿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听闻易筋经共分七层修为,其中最上层便是黑级浮屠,古往今来有此成就者屈指可数。可即便是通明掌门,也从未显露过这等实力,难道通法大师当真超凡拔俗?”
方兰陵心道有理,若有所思的道:“方才叶行歌言之凿凿,想必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其中的秘辛值得深究。”
袁梓卿嗯声道:“的确如此,但眼下以制服魔王为要,切不可让叶行歌予取予求。”
方兰陵道声醒得,此时场中两人已经斗过五十招,拳来掌往之际,倏听叶行歌朗笑道:“六道轮回,以我为尊,区区饿鬼,何足道哉?这些恶浊把戏,都给本座收起来吧!”
伴着傲然一语,叶行歌终于松开邪戟,右拳势如毒龙出洞,照直捣向通法大师胸前。
最朴实无华的一招,却在攻守互易的玄妙瞬间,形成最无解的绝杀。
慕云紧盯战局,此刻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忆起与卫廷裳论武时的感悟。
世上从来没有无懈可击的招式,无论招式如何精妙,一旦被对手率先洞察,便注定处处受制,终究不免败阵,乃至死于非命。
而真正无懈可击的,其实是招式之间的转易,由前招转为后招的一瞬,只要把握这乾坤变易的一瞬,意在对手之先,便能后发先至,如此自然无往不利。
一瞬之间尽显大道至理,是为“无招胜有招”,万变之极反为不变。
招式只是外显诸相,如何转易方为根本,执迷招式无非买椟还珠,或者一叶障目,只落得贻笑大方而已。
台上众人都是武学大家,对此中关窍更加洞烛于心,只见薛继芳秀眉陡扬,脱口清叱道:“大师小心!”
说话间薛继芳腾身一跃,掌中大枪雷霆突刺,正是本家绝技破阵霸王枪中的一式“苍麟焰海”。
几乎与此同时,方兰陵和袁梓卿也飞身掠出。
方兰陵手中是一柄银光熠熠的三尺软剑,袁梓卿手中则是一支金芒烁烁的六角飞梭,两人这一击蓄势已久,配合堪称天衣无缝,早已锁定叶行歌周身要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瞬之间,刹那生死。
群雄大多还没反应过来,五条人影已然交汇,随即只听震耳嗡鸣,伴着连声呵斥和怒吼,银光和金芒倏忽隐现,碎石飞沙冲天而起,将浓重黑气纷纷割裂。
尘埃落定之际,赫见方兰陵和袁梓卿并肩而立,两人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方才耗力颇巨。
薛继芳的情形更显狼狈,右肩之上鲜血长流,脸色更是一片赤红,虎头錾金枪抓在掌中,枪头却已经不翼而飞。
再看校场中央,仍是叶行歌和通法大师相对而立,两人已经决出胜负。
叶行歌单掌前伸,正好抵住通法大师的咽喉要害,只需轻微内劲一吐,便能让这位少林高僧完纳劫数。
通法大师周身黑气散尽,此刻分明面如死灰,身躯也在微微颤抖,好像萧瑟秋风中的一片枯叶。
苦修多年只为降魔,如今却是一败涂地,通法大师既悲且憾,一时之间昏茫无依,全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叶行歌早有腹案,睨视间淡淡的道:“菩提天,阎浮提,阿修罗,底栗车,毗戾多,奈落迦,六道轮回不息,恶法亘古不灭。和尚,你的佛祖救不了你,既然已经踏上魔道,便诚心皈依六梵天主吧。”
语声缥缈却字字入心,仿佛有着绝大的魔力,能够突破一切防御,直达对方灵魂深处。
那是幽冥界中鬼王的祝祷,那是菩提树下魔女的呢喃,那是来自六欲天波旬的诱惑,是罪身修罗引渡三途的道标。
通法大师如遭雷殛,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霎时意识失控,竟是双膝一屈,在叶行歌面前跪落!
群雄始料未及,毕竟通法大师代表少林派,而少林派代表武林正义盟,这一跪岂不令所有人为之大哗?
当日玄冥镇外一役,叶行歌以绝高修为布阵,迫得众人屈膝下跪,方兰陵自知他摧人心志的手段。
眼见魔王故技重施,方兰陵不敢怠慢,当即厉喝道:“大师切勿被魔王蛊惑,他方才所言皆是虚妄!”
通法大师充耳不闻,目光之中毫无神采,只是低头喃喃自语。
方兰陵见状大为气沮,叶行歌却是气定神闲,不温不火的道:“方小子,本座所求不多,只要一张请帖,你要如何决断,本座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