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前,孤星拄地,三尺名锋正对沉雄巨噬,形制虽有不及,气势却不输半分。
喧声如雷之中,但见一条飘逸人影潇洒步入,一身雪白衣履,一派孤傲英风,正是朝天阙八柱之首,孤星剑寒凌霄。
寒凌霄的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并未透出半分病容,双目清莹而似睨非睨,薄唇微抿而似哂非哂,俨然一派清冷不羁的气象。原是俊朗不凡的容貌,左边却挂了半幅银色面具,更透出一份奇异与神秘。
崆峒派众人齐齐一凛,面面相觑间做声不得,片刻才见展玫苓秀眉微扬,冷笑着道:“好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寒大侠甫一现身便掷剑立威,看来是想跟我们崆峒派一决雌雄了?”
寒凌霄瞥了展玫苓一眼,淡淡的道:“便是你要挑战?”
展玫苓登时一噎,正待出言解释,却听寒凌霄轻哂道:“若不是便闭嘴,休要聒噪如泼妇一般。”
展玫苓被寒凌霄抢白得粉面酡红,羞恼之下正待呛声,邱伯松已然上前道:“阁下何必逞口舌之利,邱某虽然不才,今日倒要会会威震西凉的名剑孤星。”
寒凌霄目光一转,缓缓点头道:“你倒勉强还算是个高手。”
邱伯松闻言正自暗暗欣慰,却听寒凌霄接着又道:“不过若论酩酊诀上的修为,你毕竟还是稍逊彭观群一筹,所以更加不配做我的对手。”
邱伯松又惊又怒,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有些下不来台,索性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鼻中冷哼道:“阁下好狂的口气,你若畏战便直说,何必这般大言炎炎,反倒惹人耻笑。”
寒凌霄神色不变,悠悠的道:“你若非要挑战,我倒有个好人选给你,昨日我在镜花水月楼结识一位少年朋友,意气相投之下随手切磋了几招,依我看单凭这位少年朋友的能为,便足够将你打发了。”
邱伯松终究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又岂会将一名小辈放在眼里,便即哂然道:“驱羊逐虎是么?也罢,便请阁下那位少年朋友出来一会,倘若他真能胜得了邱某一招半式,邱某掉头便走,绝无二话。”
寒凌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只是掉头便走吗?哈……听闻方才有一位少年英雄,曾扬言三招不能制敌便当场自尽,看来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畏狼’,年纪越大便越显脓包了。”
邱伯松被这番话挤兑得面红耳赤,众人却忍不住哄堂大笑。这时陵昭和鄢婷也结伴回来,陵昭闻言只是莞尔,鄢婷却代他自豪不已,极见亲昵的道:“昭哥哥这回真是声名鹊起,我在这儿恭喜你啦。”
陵昭摇摇头道:“侥幸而已,何喜之有。”
鄢婷正待再说,却听小雷凉凉的道:“当然值得恭喜了,看你们二位这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的亲热劲儿,赶明儿便该请咱们喝喜酒了吧?”
陵昭和鄢婷齐齐一滞,各自直是啼笑皆非,慕云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暗忖这小毛头无法无天,真是口没遮拦。
不过看陵昭和鄢婷的反应,似乎确实不是情侣,慕云总算也放下心来。
此时场中的邱伯松已经被逼上绝境,咬牙间终是沉声道:“好!便如方才一般,我若败了也当场自尽!”
邱伯松本性并非刚烈,这下无奈说了狠话,虽然自信不会败于晚辈之手,声音却难免有些发抖。
寒凌霄岂有听不出的道理,愈显悠然的道:“人家两位少年人比斗都敢声称三招制敌,你以前辈身份对战晚辈,居然不敢限定招数取胜,更居然还要败了才肯自尽,呵……贵派可真是够‘豪杰’呢。”
邱伯松闻言更窘,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寒凌霄冷目一睨道:“不敢当,贵派这三日来的霸道行径,恐怕才配得上这‘欺人太甚’四字吧?”
邱伯松为之一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做声不得。展玫苓早已看不过眼,便即挺身上前道:“堂堂孤星剑原来只会磨嘴皮子么,何不把你那位少年朋友请出来亮个相?”
寒凌霄把手一挥道:“不急,先定下规矩才好说话,不过我看邱老六明显底气不足,那咱们也不必讲什么‘自尽’了。倘若他三招之内不能取胜,便带着座下弟子乖乖退去,如何?”
邱伯松听到这话,直如溺水之人捞到了浮木,脱口应声道:“好!一言为定!”
他说罢才觉出给人家削了颜面,但毕竟木已成舟,只能将众人的窃笑之声抛诸脑后,强自镇定的道:“叫你的人出来。”
寒凌霄负手而立,洒然一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在场之人都是见证。咳……那便请雷老弟来到场中吧。”
话音方落,只听一人高声应和道:“尊大哥命!”
眨眼间人随声至,原来是一位高大魁梧、满面虬髯的年轻汉子。众人眼见是生面孔,各自已经在交头接耳,猜测他的来历。
慕云和鄢婷却是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敢情那人分明竟是雷衡。
鄢婷首先回过神来,咬牙冷哼道:“好个臭阿衡,难怪今天早上见他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连好心喊他一起来看热闹,他都敢推三阻四,原来这家伙是攀上新的硬靠山了,哼……想叛门出教不成?”
慕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摇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雷老弟,说来不过是洗澡这样的小事而已,你倒借题发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换谁也忍不下这口气呀,你既然做了盟主,一味任性怎么能行?”
鄢婷登时语塞,陵昭却愕然道:“什么盟主?”
鄢婷脸上一红,吱唔着道:“这个以后再跟昭哥哥说,不过即便我稍微有些过分,他也不该这么瞒着我,更可气他居然还敢去逛窑子,简直无耻下流。”
慕云见鄢婷神色激动,心中倒生出几分异样,顿了顿方劝慰道:“那镜花水月楼我也听说过,并不是一般的青楼,如果雷老弟只是去消遣散心,倒也算得上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