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廷嫣提起“以情入剑”,慕云点头附和道:“不错,武学并非只是技击之‘术’,而是万物和谐共生之‘道’,古往今来的武学宗匠,其中不乏以情入招之人,也算超脱技击之外的一种境界。”
卫廷嫣轻嗯一声道:“的确是这样没错,那么依慕云哥哥的看法,这部对影剑法的境界如何,算不算得上一流武功?”
慕云眉头微皱,沉吟着道:“这部对影剑法的立意极为高妙,堪称博大精深,可惜两位曲姑娘江湖经验浅薄,又没经历过悲欢离合的情感锤炼,剑法中的关窍难以领悟通透,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卫廷嫣听得似懂非懂,不无好奇的道:“是这样么,那若是换做慕云哥哥你来施展,能发挥出这部剑法的几成威力?”
慕云闻言一滞,片刻方摇了摇头,难掩落寞的道:“世情百态,悲欢离合,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有所体悟,所以我多半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卫廷嫣见慕云神情郁郁,顿时自悔失言,正在满心局促之际,忽听哎呀一声轻呼传来。打眼之间觑得分明,但见场中三条人影瞬间分开,显然已经决出胜负。
悠然伫立,从容依旧,纤纤柔荑中轻执白玉奇剑,莹润光华几乎不分伯仲,接着只听卫廷裳不温不火的道:“两位应该还有一战之力,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曲莹莹此时两手空空,曲晶晶虽然横剑当胸,但显然斗志已馁,急促喘息间闷声道:“不用打了,我们有自知之明,今晚这场比斗,是你技高一筹。”
卫廷裳嗯了一声,敛衽为礼道:“如此承让了,其实这部对影剑法威力不俗,可惜你们两人尚未真正领悟,许多招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才会轻易败在我手下。”
曲晶晶面色稍霁,打蛇随棍上的道:“算你识货,但也不能全怪我们修为浅薄,谁让师父给的这对怪剑太过别扭,不管怎样磨合,总是用不顺手,幺妹儿你说是不是?”
曲莹莹俏脸微红,随声附和道:“姐说的是,我们明明认真施展剑招,可这剑老是胡乱荡来荡去,结果弄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的招式都失了准头,败阵也不稀奇。”
卫廷裳轻笑一声道:“你们这话可透着‘有眼不识荆山玉’了,我想这对宝剑在铸炼之时,必定加入了地极玄磁,所以相互之间才会有所牵引。”
“这种牵引并非‘胡乱荡来荡去’,反而有其内在玄机,倘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有一部深奥剑法,或者说一套双人剑阵,隐藏在这对宝剑之中。”
这一番话说罢,曲家姐妹固是瞠目结舌,慕云和卫廷嫣也各自动容,寂静中只听卫廷裳沉吟着道:“只不过这部剑法极为诡异,我一时之间也觑不出关窍,日后若是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钻研一番。”
曲莹莹先自回过神来,忍不住拉了拉曲晶晶的衣袖,难掩兴奋的道:“姐,师父先前也说过,这对怪剑大有玄机,难道里面真的藏了绝世剑法?”
曲晶晶本来还在暗转心思,此时听到自家小妹随口和盘托出,直是暗自苦笑不已,无奈翻翻白眼道:“哪有什么绝世剑法,咱们的对影剑法本来便十分高明,何必非要舍近求远,去学其他旁门左道?”
曲莹莹虽然不服,但眼见自家阿姐横眉立目的瞪了过来,她只能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卫廷裳见状哑然失笑道:“对影剑法的确高明,但对眼下的你们而言,却显得太过‘高明’了,完全摸不着边。”
“若是对上一般角色倒也罢了,但若对上像我这样真正的高手,你们正好比三尺童蒙抡动百斤巨斧,还没来得及杀伤敌人,便已经自食其果了。”
曲晶晶想到方才自家姐妹二人的狼狈情状,登时忍不住晕上脸,羞恼交加之下,横眉冷斥道:“够了!别以为你侥幸胜了我们,便能在这儿大放厥词,我们今后一定会练好剑法,再来找你一较高下。”
卫廷裳秀眉一剔,当即哂然道:“是么?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志气,索性容我再试上一试。”
她说罢便即腾身攻上,掌中的白玉奇剑好似春云乍展,径直刺向曲晶晶胸前。
曲晶晶没想到卫廷裳说动手便动手,霎那间激起了胸中气性,脱口呵斥道:“怕你不成!”
叱声中黑玉奇剑洒出一片乌光,曲晶晶同时猱身攻上,又与卫廷裳战在一处。
两人这次出招都极为迅猛,眨眼间便换过十招有余,曲莹莹虽然想上前相助,但苦于手无寸铁,贸然出手只怕会成为累赘。正在她彷徨无措之际,倏见黑白奇剑错影双分,这场莫名之战就此戛然而止。
曲莹莹心头一凛,只怕自家阿姐吃了人家的亏,慌忙向曲晶晶脸上看去,只见她的神色十分怪异。似是震惊,又似是了然,似是颓丧,又似是欢喜,如此阴晴不定,甚至失魂落魄,实在让人揪心不已。
曲莹莹不禁骇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伸手挽住曲晶晶的胳膊,正自泫然欲泣之际,却见曲晶晶眨了眨眼,盯向卫廷裳道:“方才那般情形,便是你所说的剑法?”
卫廷裳微颔首道:“我只是略窥门径,但用这对宝剑施展那部剑法,的确称得上丝丝入扣、威力倍增。方才默契于心的感觉,相信你也体会到了,不必我再多费唇舌。”
曲晶晶默然片刻,终是轻轻一叹道:“你说得对,这部剑法的确精妙绝伦,唉……幺妹儿,咱们都是蠢牛木马的胚子,险些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想来真是惭愧得紧。”
曲莹莹飞红了脸,难掩局促的道:“都怪我总说这剑不好,姐也是受了我的影响,可咱们都答应把这剑换给江家妹儿了,师父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这要怎么办才好?”
曲晶晶面现愁容,低咳一声道:“辜负师父的好心是不孝,罔顾跟人家的约定是不义,眼下我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这样吧,咱们回山去问师父,看她老人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