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冰月正自一怔,便听燕君临冷笑道:“不错,咏月姬若要放手下的侍婢回去报信,在下自然不会阻拦,但你若要为剑盟中人开脱,趁机拉拢这位卫姑娘,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谷冰月心下一沉,不由得颦起秀眉道:“燕公子果真不能稍作通融?”
燕君临缓缓摇头道:“江南剑盟与贵处不同,碧血联注定与之不共戴天,咏月姬如果执意向剑盟示好,便等同于向敝处宣战了。”
谷冰月大感为难,一时之间僵在当场,卫廷裳见状一正色道:“好了谷姑娘,小女子已经足感盛情,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此战便不劳你相助了。”
谷冰月樱唇翕张,却是欲言又止,只见卫廷裳转向燕君临,毫不畏怯的道:“少宗主请吧,不知你想单打独斗,还是唤出手下一拥而上?”
燕君临尚未答话,秋闵镐已经抢先道:“燕兄明鉴,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让本家的五毒水阵出手吧。”
虽然依旧被谷冰月挟制,但秋闵镐自认已经转危为安,所以迫不及待要发号施令了。
秋闵镐话音方落,周遭花木廊舍中忽然现出十几条人影,个个手执铜管严阵以待,看来只须秋闵镐一声令下,中间的卫廷裳和曲家姐妹便难脱厄运。
全没料到局势竟然急转直下,曲家姐妹禁不住脸色发白,眸中也露出几分怯意。
卫廷裳仍是波澜不惊,觑目间淡淡的道:“阵法配合剧毒,的确有些门道,云阳秋氏名不虚传。”
秋闵镐得意一笑,睨着谷冰月道:“怎么样咏月姬,做好决定了吗?今夜是要审时度势,选择明哲保身,还是一意孤行,陪这三名贱人玉石俱焚?”
谷冰月沉默片刻,终是幽幽一叹,出指解开秋闵镐被封的穴道。
秋闵镐精神一振,先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回过头来,趾高气扬的道:“怎么样贱人,还有片刻之前的嚣张吗?”
此时只见燕君临缓步走近,径向谷冰月展颜一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咏月姬不愧为长乐侯的贤内助,看来你我两家尚有合作余地。”
谷冰月神情落寞,并未出言应答。素娥和玉珊心有所感,各自垂首不语。
秋闵镐见状更觉快意,当下扬眉谑声道:“姓卫的贱人,你还有什么遗言?看在你对本公子卖弄风情的份上,本公子可以酌情帮你带到。”
卫廷裳脸上隐现鄙薄之色,索性不去理会秋闵镐,只向曲家姐妹眨眨眼道:“你们两个其实不算剑盟弟子,若是愿意屈膝投诚,或许还能保住这两条小命。”
曲家姐妹原本满心凄惶,闻言却激起了胸中气性,只见曲晶晶双眼一瞪道:“我们川人只有断头将军,没有屈膝将军,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么好怕的!”
曲莹莹也嗯声道:“我们虽然是给你骗做跟班,但既然已经上了一条船,便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想让我们做软骨头,除非阳婆儿打西边出来。”
卫廷裳察言观色,心中颇觉欣慰,当下洒然一笑道:“好,算我先前没看错你们,咱们主婢三人今夜拼他一场,看阎王老儿敢不敢收咱们的性命。”
虽然对“主婢”二字还有些反感,但曲家姐妹此刻无心计较这些,铿锵脆响中鹣鲽双剑同时出鞘,一般无二的俏脸上尽显决绝,分明已经义无反顾。
秋闵镐见状面现冷笑,便待发令启动五毒水阵,将卫廷裳等三人当场格杀。
此时但见卫廷裳双目瞑合,神态竟是异常安详,浑似面前并非逼命险关,只是过眼浮云罢了。
秋闵镐暗自一滞,皱眉沉声道:“贱人弄何玄虚,难道打算瞑目待死了吗?”
卫廷裳唇角微勾,语带讥讽的道:“以秋少主的资质,恐怕终生都体会不到天人感应之境,你自恃五毒水阵霸道绝伦,怎知我顷刻间便能令其灰飞烟灭。”
秋闵镐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怒极反笑道:“好个贱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若真有这等能为,本公子今夜甘拜下风,不再阻拦你们三人离去。”
卫廷裳淡淡一笑道:“我本来便没将金泉山庄放在眼里,所顾虑的只是你背后的燕某人罢了,不知燕某人能否一并答允,若是我毫发无伤击破五毒水阵,今夜你便也不再为难?”
秋闵镐愈发飙怒,咬牙切齿的道:“好!本公子代替燕兄答应你!”
“燕兄尽管放心,这贱人今夜绝难活命,倘若真有差池,秋某情愿以死谢罪!”
燕君临略一沉吟,终是点头道:“秋兄言重了,燕某自然相信贵处的实力,但此女英华内敛,确实能为不凡,秋兄切莫轻敌,拿出全部手段才好。”
秋闵镐漫应一声,狠狠盯向卫廷裳道:“贱人,倒要看你如何能为不凡!”
说罢秋闵镐嘬唇发出一声怪唳,四周众人闻声而动,霎时只听嗤嗤连响,剧毒水箭激射而出,顿时将卫廷裳等三人完全笼罩!
五毒水阵暗合五行金水木火土,射出的毒水正是白蓝绿红黄五色斑斓,其中的毒质虽然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中人立毙,甚至单凭那极度腥腐的气味,便足以让一般高手烦恶难当,乃至当场晕厥。
结阵的金泉山庄弟子训练有素,互相配合十分默契,水箭不仅封死了阵中之人的全部退路,毒水交喷之时还形成溅射之势。蕴含剧毒的水雾蒸腾而起,恰似天罗地网一般无懈可击,根本不留丝毫余地。
当此生死交关之刻,赫见卫廷裳依旧双眸瞑合,宛似老僧入定一般。
曲家姐妹岂能坐以待毙,清叱中鹣鲽双剑飒舞如轮,拼尽全力将致命毒水挡开。
秋闵镐觑的分明,正自鼻中冷哂,便见卫廷裳双目陡睁,凛冽剑意由她目光中激荡迸射,直如北辰星斗一般灿亮明耀,又似万年冰川一般寒彻骨髓。
毒水即将临身之刻,卫廷裳双掌裂空一划,无匹剑气随之轰然尽释,清圣光华卷起一道冲天飓旋,将她与曲家姐妹完全包裹在其中,恰似筑起一道无瑕光墙,恶浊毒水涓滴无漏,居然全数被反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