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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说,姑姑和那个老妇女不住地点头附和。如此一来,嫂子兴奋了,她还要说什么,姑姑却及时推了她一下。几人回过头来方才知道,不知何时汪小芹已经站到了她们背后。汪小芹头埋得很低,她跟姑姑说:“婶子,我妈找你有话说,你过去一下吧。”姑姑说,呆会儿就过去。汪小芹就又低着头走了。朱雨深看到她的脸色苍白。
姑姑走回屋里,朱雨深见状也跟随其后进了屋。朱雨深问姑姑:“这汪小芹怎么这么快又跟了别人?她离婚了吗?听邻家的嫂子讲,她的这个男人也不怎么样是吗?”
谁知姑姑不高兴了,朝他吼道:“你懂什么?咱们这些农村人最讲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农村里可不像城市里,住在一起这家不烦别家事,都闷着头做自己的事。咱们农村,有的是无事佬和长舌头的人。要是哪家有不好的事,一定得被别人说烂。背后说,当面也说。小芹跟着北方人,穷得哪成样子?她家里人哪愿一直遭别人指指点点?小芹的这个男人样子蛮厚实的,单从相貌上看比那个北方侉子要强。但是……实话告诉你吧,这个男人也不大正常。他会动不动发头疯,疯了就要打人。还喜欢跟街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在一起。
他以前的媳妇就是被他打跑的。住在一起的人,也有不少挨了他的打。这不,他还因为打架的事坐过牢呢。但是他们家人也很会做,家里老底子也不错。跑了媳妇、坐了牢后,他们家人拿了不少钱把媒人侍候好了,要求帮他再弄一个女人过来。
他这样子,好的姑娘自然轮不上了。媒人也真有法子,竟然找到咱们村上来,找到小芹家把这事说了。听说,媒人好像是跟小芹的姑姑认识吧。媒人说这事时,当然把那男的往好处说。另外,男方家也承诺,小芹她们家只要应了这事,立马摔三万块钱过来。
你想啊,小芹是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子,又是跑回来的,遇这事还不等于天上掉馅饼啊。当场就答应了呗。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后,这事就算是定了。钱兑现了后,小芹也住到了他们家,免得北方侉子再来找老婆,闹得人不得安宁。但是,那男人终究是个武疯子啊。小芹有这么多经历,自然也让他看不起。我的妈,他发疯时,整个儿把小芹当作人肉沙袋了。打得她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
小芹已经后悔了。她跟我说,过这种挨打的日子还不如跟北方侉子过穷日子。她和侉子也没离婚,她想再跑回自个家去。但这个男人和他们家人又哪里肯放过她?说要走必须赔钱。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也没把小芹关起来,小芹要跑还是跑得掉。只是她父母不允许她再跑。一来呢,那三万块钱,他们收下了岂肯再拿出来?
再说,面子更重要啊!小芹如果再跑掉,叫她们家人以后还怎么做人?因为小芹前面把名誉搞臭了,她们家人想挽回一些面子,就拼命地说这个光头、武疯子本人和他们家的好话。有人也相信她们家人说的,情况比以前是好了一些。”
姑姑顿了一下,说:“但是实情还是在那儿呀。刚才隔壁女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小芹挨打的事了吗?这小芹啊,也是活该,他命不好。今天她和她男人、老公公一起回娘家,我猜她肯定跟她妈倒了不少苦水。她妈也没法子啊。前面她不是来找我,说她妈叫我过去说话吗,我猜她们是要找我过去诉苦。讲起来,她们家人也不容易。为了面子,就这么苦苦地撑着。依我看,小芹是不会再跑到哪去了。她当真不要脸了啊?再说她跑了,这个光头也不会放过她啊。”
听姑姑说了这么多,让朱雨深感慨万千:这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啊!他想到了母亲在自己小时候整的那些事,而汪小芹的事几乎就是母亲的拷贝。他觉得,汪小芹那个儿子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更加不妙。
他把送母亲回家,在她家院子里看到赖五的情景再回想了一遍。可见若干年前母亲就那么一跑,不光没改变命运,还彻底毁了自己的终生。再说,汪小芹如果跟这个武疯子厮守一生,能料想得到,情况可能比母亲还要糟!
朱雨深正想着心思时,表弟的小孩一个人走了出来。姑姑抱着孙子吻了几口,问小孩怎么就他一个人起来了,他爸妈怎么还睡着?小孩说,爸妈帮他把衣服穿好了,叫他先出来玩,他们还要睡一会儿。说到这里,房门砰地一声响,应该是表弟做的这举动。姑姑没好气地说:“这两个懒猪,不怕丑,白天还在一块焐小鸡!把门踢坏了我可要找他们算帐。”
这么一说,朱雨深已经理会了这是咋回事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了,就及时告了辞。
骑到小姑姑家时,已是中午了。和一年多前他来时一样,小姑姑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了他一会儿了。姑夫不在家,姑姑说他是到他父母那儿去了。在吃饭时,朱雨深向小姑姑诉起了苦,说结个婚开销大,事情又多,真让人受不了。
小姑姑眯着眼睛听他说完后,问朱雨深,是不是钱不怎么够用啊?她说她可以借一些钱给他先用。朱雨深一听,高兴极了。其实他诉苦也没这意思,但现在小姑姑肯借钱,真是解决了长期以来一直困挠着他的难题。他便及时开口问小姑姑借五仟块钱。她爽快地答应了。说如果现在就要,吃过饭她就去附近的自动取款机上去取。朱雨深点了点头。
小姑姑去外面取钱时,朱雨深兴奋地拨通了肖蓉的手机,告诉她已经在小姑姑这儿借到五仟块钱了。果然,肖蓉听了也很高兴,她说这下婚后他们就有钱外出旅游了。
然而,当钱接过来放到包里后,朱雨深的内心涌起了一丝伤感。他想,这钱毕竟是借的呀。现在自己的生活竟然要靠借债来维持了,真是没混好啊。接着,他又在小姑姑家里转悠了一会儿。这套大房子装修得很不错,外面小区里的环境也很好。
朱雨深把这里和大姑姑家作了番比较,真是差距不小啊!况且,大姑姑要是拿点钱出来,恐怕也是比较难的事。人家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入啊。然而小姑姑目前还在上班,姑夫的工作也不错。姑夫家老头是教委退下来的,老太也是公职人员退下来的,都有养老金和医保。老太生了大病,自个儿也掏不了多少钱。这所有的一切,比黄镇的农村人不知优越了多少倍。
这时,他看了一眼在厨房间洗碗的小姑姑,觉得她的发型和穿着都比较时尚。从物质条件之方面来说,小姑姑嫁的人比大姑姑强多了。如此看来,女子在选择对象时,首先看重的是男方的条件,这是无可厚非的。
从小姑姑家骑车回黄镇时,朱雨深想到了汪小芹以及其他一些女子。他已经理解了她们那些弃贫逐富的行为。然而当初,她们又何必……他理不清这个思路。到家时阳光正艳,他的心情也好。
大刘的婚礼安排在随后的那周的周二举行。他说过,到时用车来把中学的同事们接到市里大酒店吃酒。大刘已回家休假了。朱雨深婚前还有几天班要上。
周一这天,朱雨深的精神状态不怎么样,显得魂不守舍的。他在想,平时有很多日子都是平淡得让人发腻;然而从上个周六他回旧屋开始,就这么两天,所见所感真是太多太多。首先是儿时的生活之地已萧条不堪,让他伤感;母亲的言语与处境也让他唏嘘不已;最让他不安的是王担宝辛酸生活。之前,对这些他也有过充分的预想。然而,那日所见,王担宝的悲剧却足以让人震撼!不得不让人为他以后的生活担心。
朱雨深在胡思乱想时,隐约地感觉站在对面的古明秀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她欲言又止,眼睛盯着自己后面看。朱雨深转过头去,准备看看是什么情况。然而,他的头却被一个大环保袋给套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朱雨深又恼火又难堪,他使劲挣扎着。同时,他听到了其他几人的笑声。古明秀笑得最欢。朱雨深把袋子拿下来一看,没出他所料,果然是冯君在恶作剧。他大声说:“冯君,你怎么回事啊?这么长时间没来了,一来就这样对人啊?”
冯君说:“有人告你欺骗女人感情,我来套你的麻袋,为受害者打抱不平。你别不承认哟。我这次出去瞎转,正好碰到这个被你耍过的女人了。人家现在过得不好,可怜啊!”
冯君的话引起了办公室里人空前的兴趣,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希望冯君说点什么,但他却住了口。朱雨深此时已经非常难堪了,他思索着冯君到底遇见了谁,以及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冯君却岔开了这个事,他拿出了一个大环保袋,从里面拿出了两袋东西,一袋扔给朱雨深,另一袋砸给了他对面的小俞老师。见此情景,古明秀不干了。她朝冯君吼道:“冯君,你这个不仗义的家伙!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可把我害苦了。我差不多每天都要上班,累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冯君又把一包东西砸向她的胸部。这让大家不免为她担心,然而她却稳稳地把那包东西按住了。此时,她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冯君阴着脸冲她说:“你帮我多上几个班就喊累,那你家那个超级胖子房事的时候压在你身上,你都不喊累呢?”古明秀有点吃惊冯君会这么说。
小俞走到冯君身后,接腔说:“你怎么知道她那时候不喊累呢?再说了,房事的姿势多着呢。他们男下女上不就成了?装呆啊你,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