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深扎根在巨虫虫首的那棵,遍布血脉经络的半截肉树;被甲人的霜气瞬间冻结,又全力拔出的那一刹那;缓缓行进的巨虫也终于在激烈震荡中,停了下来,紧接着失去支撑变得枯萎、干瘪。
随着巨大虫躯的开裂、剥落,乃至从环节处断成一截截,藕断丝连的巨大碎块;大量奇形怪状的虫豸,也像是沉船上的老鼠一般;呼啸着窜逃而出,像是潮水一般漫过地面,又被喷火和酸雾灭杀。
除了少量漏网之鱼,从灰烬下逃入原野深处之外;其他都化作了覆盖地面的一层厚厚焦尸;一时间,空气中散发着焦灼的蛋白质臭味,和酸蚀甲壳的刺鼻异味。而后,江畋也亲自检查了插入骨柱。
这似乎是一种大型生物兵器,将行经范围内的原野,都变成绞杀活物的活化草丛。而深深嵌入巨虫头部的骨柱,则更像是一种诱导和驱使性的工具;只能传达最为简单的概念,来调整行进的方向。
但作为代价是,普通人的精神上限,是没法在这种源自虫体和肉树,双重的反向污染和冲击下,持续多久的。因此,在这根骨柱周围,他发现至少十几具献祭的尸骸,像是激活和唤醒巨虫的代价。
这些尸骸围绕着骨柱,深深的嵌入被剥开的虫体中;从残存的痕迹上看,似乎在死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折磨,却因为肉树的根须扎入体内,没法当场死去;反将痛苦情绪通过骨柱放大、传导给巨虫。
因此,这些尸骸的颅骨部份,呈现出残缺不全的外溢爆裂状。但最后不知道是对方遭到了,多次失败而主动放弃了;还是无法有效的承受和驾驭,来自这只半死不活的巨虫;混沌无序的思维冲击。
尽管如此,这么一个制造活化草丛和伴生虫豸的范围兵器,也足以成为扭转战局的杀手锏。如果毫无准备的军队,不巧幸入或是被引到影响范围中;不可避免遭遇惨重伤亡,乃至因此瓦解和崩溃。
不过,据江畋之前获得记录,以及后续一系列的测试手段推断,这片活化草丛的异常区域,也并非拥有无穷无尽的吞噬和消化能力;其实也自有其承受的上限。主要根据距离核心巨虫的远近而定。
越是靠近外围和边缘,活化草丛和拟态虫豸的分布越是稀疏,能够缠绕、绞杀和吞噬的活物上限也越少;这也是当初成群结队,闯入其中的搜索人员,最终有相当部分,能够逃出生天的重要缘故。
但是小群的行人,或是落单的个体,就没有办法了。混杂在正常草木间的活化草丛,达到足够密度之后;就会轻易的将其绞杀、拖入液化的泥地中;然后由伴生的拟态虫豸啃食,转化成相应养料。
因此,在这只伪装成低矮青丘的巨虫,行经轨迹附近的土地中,不乏散落着被啃噬、腐蚀的百孔千疮,的人畜累累骸骨。那都是在短时间被这片活化区域,笼罩进去的行人商旅和牧人农夫的遗骸。
但似乎因为这片异常区域,生成的时间尚短;因此居然还在移动青丘/巨虫的活动路径上,通过甲人分享的黑白感官,找到了一些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他们被埋藏在,一个个大小土包下的洞穴中。
只是浑身都被茎叶和根须缠绕、束缚着,乃至深深的勒进肌肤,甚至是器脏当中;慢慢的汲取着活力与体液。因此,最终只有一些身体足够强健的人,才能坚持到最后,但也不免身体枯槁和亏虚。
还存在不同程度的中毒和感染;乃至是隐藏在血肉中的虫卵寄生。但出人意料的是,除了少数陷入其中的巡行骑兵之外,甚至连数天前陷入其中的,北面押蕃大使颜璞一行,同样也有苟延残喘的。
其中就包括了颜璞本人,但这是十几名随行的亲卫,舍生忘死用身体作为遮挡和掩护,紧密环绕住他的结果。因此,当满头斑白的他被挖出来后,居然还能保持最后一点意识清醒,询问左近情况。
但他的四肢就萎缩的厉害,几乎是变成了皮包骨头的状态;还有一条条的草叶,深深的勒嵌入其中;又随着逐渐失去活性的巨虫核心,丝丝缕缕的被剥离下来。就算经过调养和治疗也有概率残疾。
随后,在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中,那只逐渐死透了的巨虫;也在数以千计的军士,劈砍锯撬的分解下,最终话化作了一地支离破碎的残渣。又在重新露出来的阳光下,肉眼可见的溶解成腐朽黑泥。
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一片数百步范围内,冒着泡沫和烟气的污泥沼泽。除了已经被甲人事先拔除的肉树和骨柱,还有些许甲壳、皮膜的残片之外;就根本看不出,还有一只超大巨虫存在过的迹象。
反而是在逐渐停止,冒泡和翻滚反应的泥潭中,浮出来一些尚未被分解、消化的残余物;被带着防护面罩,监守在泥潭边上的军士,给用挠钩、铁叉和套索,给一一的打捞出来,展示在阳光之下。
自有马车如流水一般,从远处的山溪中运来大桶清水,将其一批批的冲洗干净;也顿时露出了其中的潜在成色,或是形态各异的真实形态。却是好些个带着铭文的兵器,还有风格鲜明的个人饰物。
而在检查过这些杂物之后,江畋却是有了意外的发现,或者说关于重光秘社余党的新线索。按照当初国主李归元的供述,他虽然通过里应外合,夺取了重光秘社的主导权,但还有一批人因此出奔。
因此,这只巨虫被发现,并从蛰伏中强行唤醒;开始在蒙池国内肆虐。也更像是这些分歧/分裂派系成员,暗中卷土重来的报复行动和破坏性尝试。只是在整个过程中有所损失,也留下意外证据。
但不管怎样说,随着巨虫的彻底消亡,这片方圆数里到十数里不等的异变区域;也在肉眼可见的消散。只余大片稀稀拉拉的枯草,甚至是光秃秃的斑驳地面。以及一个需要建寨长期观察的烂泥塘。
而随着这条主干道的重新贯通,江畋所代表的“妖异讨捕”、“都巡御史”的声望和影响;也经由恢复往来的众多滞留商旅,传扬在蒙池国内外,乃至偌大的河中之地。然而,江畋却从现场消失了。
也让那些从各方闻讯赶来,试图进行求援或是试探态度的,诸侯外藩的使臣和代表们,在澜海城和定兴府,纷纷扑了一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