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一支主要由7艘巨兽级战列巡洋舰组成的泰伦联邦海军舰队出现在距离克鲁萨斯星系5.9光年远的H-34恒星系。

    这支舰队刚刚经历过惨烈的大战，补给船只、牵引驳船和护卫舰也所剩无几。在跃迁力场荡开的波纹中，巨大的弹孔和灼烧的痕迹遍布仅剩的数十艘大小星舰的表面，一如狰狞的疤痕一样触目惊心。

    在长时间的远距离超时空航行以后，伤痕累累的舰队显然早已经疲惫不堪。他们甚至不敢在此停留多久并下放资源采集船只，以从该星系第4号星系富含高能瓦斯气体的稠密大气中补充燃料和简要地修理破损的船只。

    该舰队刚刚脱离跃迁状态没多久就进入了两支革命军舰队的钳形包围圈中，随即该联邦的指挥官立刻就宣布投降，革命军海军上将霍瑞斯·沃菲尔德随即下达了停火指令。

    就在当日，革命军元帅奥古斯都·蒙斯克与克鲁萨斯卫Ⅲ总督府中见到该联邦舰队的指挥官，即格雷戈里·雷克森少将（Gregory Reikson)，联邦海军欧米茄中队的指挥官。

    在总督府面朝市中心公园的总督办公室中，奥古斯都认真地听取了格雷戈里对前几日塔桑尼斯大战的切身回忆，并对对方誓死突破UED远征军重围仅仅是为了向革命军投降这件事大为感动，赞其为“斯巴达式”的泰伦人英雄。

    “地球人的武器比我们先进，战术理念也远在陈旧保守的联邦最高统帅部之上。”格雷戈里少将再一次强调塔桑尼斯战役的惨败是非战之罪，认为联邦统帅部又聋又瞎，对敌人的战术一无所知。

    正站在奥古斯都目前的是一个瘦削的联邦海军将军，他精瘦而红润的面庞上满是在科普卢星区中各个险恶星球上所留下来的痕迹，有如沟壑纵横的峡谷。

    格雷戈里宽阔的嘴唇上留着浓密的海象胡，一条又粗又密的眉毛横在深陷的眼眶之上。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一头简单的铁黑色寸头更助长了这一令人生畏的气势。

    就和奥古斯都见过的许多联邦指挥官一样，格雷戈里的眼睛坚定而刚毅，他是标准的联邦贵族军官，不是那些混迹在海军部门中无能的创世家族子嗣们可以比拟的。

    尽管刚刚经历过一场差点丢掉性命的苦战，格雷戈里依旧穿着整洁的联邦海军将军制服。

    那是一套基准色为深蓝色的漂亮制服，一件制式的开领束腰外套上别着金色的勋章和肩章，同色的裤子熨烫的挺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褶皱，帽子则是带有联邦海军帽徽刺绣的宽檐军帽上是花冠环绕的银色鹰徽。

    这就是接受过系统教育和训练的联邦职业军人，他们在联邦军队中服役多年，随时做好了捍卫联邦统一的准备。

    如果不是奥古斯都一贯严厉革命军中纪律和条例，那么他手下的人就更接近于松散的农民起义军和邋里邋遢的海盗组织。

    “地球人给我们上了一课。”奥古斯都对格雷戈里的话做出了简短的评价。

    奥古斯都知道，这实际上怪不得联邦最高统帅部，因为他们根本就联系不上高空轨道上的联邦海军舰队。甚至就连各个舰船之间也难以取得联系，彷佛战争中的一座座钢铁铸就的孤岛，在指挥上的混乱也就无可避免。

    多个世纪以前人类的各个军队还在用信鸽要喊叫来通信，但在真空中被UED电脉冲武器打哑的各联邦将军和指挥官们总不能靠吼来告诉自己的友方船只应该在哪里集结，接下来又该在哪里突破。

    “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格雷戈里在跟奥古斯都谈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要瞥一眼正站在其身后的莎拉·凯瑞甘，因为他听说革命军元帅的身边有许多危险的女人，联邦安全处派遣的刺客无一得以接近他，更不用提及刺杀。

    凯瑞甘当然是相当危险的，许多这个词就无从谈起了。

    “那个时候，欧米茄中队、德尔塔中队、艾普西隆中队、西格玛中队、西塔中队、深蓝中队超过90艘战列巡洋舰正停泊在塔桑尼斯的三座环轨轨道防御平台的上方，各式战舰一字排开规模浩大。”格雷戈里这样对奥古斯都说到：

    “仅在轨道防御平台、天基武器站和卫星上就部署了220个师，其上要塞的装甲厚度足以抵御战列巡洋舰舰炮的正面轰击。”

    “我们早就得到了UED舰队在邻近星系现身的信息，于是联邦最高统帅部就命令所有舰队严阵以待，向不知死活的地球人展现塔桑尼斯的力量。”他说。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彻底的灾难，当然，这不过是马后炮。”奥古斯都对塔桑尼斯战役已经有所了解，但毕竟不如真正经历过这场战争的联邦指挥官。

    “是的。”格雷戈里叹息说：“轨道防御平台所有由计算机控制的武器都在同一时间背叛了我们，武器系统向着我们的士兵随意开火，一刹那间就血流成河。”

    “紧接着更大的灾难就来临了，被智能程序突然接管的货运泊船开始撞向我们的战舰，接着空间站也变更了运行轨道并与防御平台相撞。”

    “面对来自于后方的功击时，大部分舰长都做得很出色，他们仍然坚守岗位，并忍痛向不受控制的船只下达功击的命令。但紧接着，舰队之间的通讯就陷入了一片混乱，大批UED战舰跃入并迅速地向我们发起功击。”他说。

    “不止是这样，在敌方制造的强电磁干扰力场中，就连战舰的武器系统也失灵了，任凭我们的机械师和技术专家如何又踢又打都无济于事。等到它们重新恢复运转时，我们的防线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就在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最初的那个命令到底是不是最高统帅部所发出的了。正是那道命令让我们正好处于轨道防御平台与敌方舰队之间，历经四年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才建成的武器无所顾忌地对准了我们。”

    “这恰恰是杰拉德·杜加尔所希望的。”奥古斯都说出来了一个UED远征军指挥官的名字，他如今被认为是泰伦人最可怕的对手。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杰拉德·杜加尔身后的阿列克谢·斯托科夫同样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而后者也一向非常的低调。

    “你们输的并不冤枉。”

    泰伦联邦早已经不是公会战争刚刚结束时能够力量过度膨胀的强大政权了，异虫和星灵的冲击使得联邦丧失了太多的殖民地和舰队，而革命军给他们带来的损失也不容忽视。全盛时期的泰伦联邦未必会输给地球的这一支远征军，只能说对方入侵的时机实在是敲定的太好。

    奥古斯都接着又问格雷戈里说：“能确定UED有多少艘战列巡洋舰吗？”

    “至少有50艘，而且看得出来那原来都是我们建造的战舰。地球人给这些战舰进行了并不明显的改装，至少能让他们不受紊乱的电磁干扰的影响。”格雷戈里回答说。

    “他们的舰队中是否携带着混合体？”在奥古斯都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凯瑞甘适时地递上了一张影印的图片。

    “相信您一定对这不陌生。”

    “混合体......”格雷戈里茶褐色的童孔收缩了一下，颓然地在奥古斯都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混合体，这是一个无比邪恶的词。扭曲基因的怪兽，邪恶的混种生物，仅仅是提及它的名字就足够让人害怕。

    “我们没有在地球人的战舰上发现这种怪物，但它们确实出现在轨道防御平台上。”他说。

    “后来我们才从同样从塔桑尼斯撤离海军陆战队那里得知，那种非人怪物不仅力大无穷坚不可摧，还能够控制人类的思想。这听起来像是魔幻故事？但确实是真的。”

    “正是那些在混合体影响下精神错乱的轨道炮炮组人员操作着巨炮向我们开火，那些可怜人一定是彻底疯了，因为他们也会向UED的船只开炮。”

    “......嗯，也就是说，UED其实无法完全控制这种混合体。”奥古斯都提出了一个设想。

    “更确切的说，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了解这种怪物的真实面目。与其说地球人正在驱使着这种怪物为他们作战，倒不如他们不过是混合体牵着缰绳的奴仆。”

    “没错。混合体不仅会功击我们的人，也会袭击地球人的军队，这种疯狂的进攻即使是以我们的角度来看也是无差别的。”格雷戈里眨了眨因克鲁萨斯干燥的秋风而显得干涩眼睛。

    “混合体无疑能够对我们毫无精神防护的军队产生难以想象的伤害，但对地球人也是一样的。”

    “......一把双刃剑。”奥古斯都笑了：“这会是斯托科夫的主意吗，这玩意对你的伤害可比对我们的大。”

    一个重要的信息，UED远征军根本控制不了混合体。也就是说，除非在掌控控制混合体的方法以前，杜加尔就不会在常规的战争中随意地使用这一种武器。

    而这个世界上，出研制出混合体的纳鲁德以外，可能就只有奥古斯都才知道，除埃蒙以外绝不会有其他能够真正的控制混合体。

    狡猾的纳鲁德一定会以研制出更强大更易于控制的混合体为承诺获得UED远征军的支持和拨款，凭他的智慧也定能做的滴水不漏。

    UED，或者说将来对混合体投标的其他人和势力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纳鲁德只会让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混合体。

    也许有一天，奥古斯都相信一定会有一天，纳鲁德会向自己推销混合体，说这种武器对付星灵和异虫绝无闪失，可保泰伦帝国江山无恙。

    奥古斯都的哥哥阿克图尔斯也许会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以为自己能够像控制其他人一样利用纳鲁德。但很可惜，奥古斯都知道真相。

    “现在，大量的混合体还在破坏塔桑尼斯的城市屠杀平民，而UED的人似乎仍然在忙于清理这些不受控制的怪物，而且他们比联邦军队难对付得多。”他身后的凯瑞甘中尉补充说。

    “只不过，杰拉德完全把消灭混合体的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宣称是联邦政府释放了这些怪物。这似乎完全站得住脚，因为混合体见人就杀，对付地球人也是不手软。”

    “我打赌，这八成是纳鲁德博士的主意，因为杜加尔想必不是那么无耻的人。”奥古斯都评价说。

    “他们没办法控制混合体，就是是这样，强行在塔桑尼斯投放这种怪物无疑于在邻居家的花园里释放蚜虫。”

    最近几天，塔桑尼斯渐渐能够与外界进行联络了，奥古斯都的指挥部也重新与塔桑尼斯的革命党取得了联系。

    情报表明，有相当一部分的混合体在塔桑尼斯地表的战役渐渐平息以后被顺利回收，但仍然有许多依旧在人口稠密的地区和军营中大开杀戒。

    “好在塔桑尼斯上的混合体数量仅有几百头，即使是这样，这些怪物造成的破坏也非常可怕。”凯瑞甘说。

    “亲爱的杜加尔先生恐怕得花一段时间来收拾烂摊子了。”奥古斯都说着的时候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克鲁萨斯本地产的葡萄酒，递给满眼血丝的格雷戈里。

    这种产自新巴比伦河左岸的葡萄酒口感醇香，饮一杯唇齿留香，来自于当地坚果的香味沁人心脾。就是对酒类相当挑剔的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也对此颇为喜爱，最重要的，这种葡萄酒内部蕴含某种负离子，能够缓解饮用者的紧张情绪。

    “谢谢您的康慨，欧米茄中队的人全凭元帅才能得到庇佑。”格雷戈里接过奥古斯都手里的酒杯说。

    格雷戈里并非这段时间唯一一支投靠革命军的联邦军事力量，但也是最大的一支。与此同时，也正不断有被UED远征军击溃的联邦舰队进入革命军领地寻求庇护。

    这一部分联邦军队都被UED打得失去了斗志，害怕地球人会在联邦领地中抓住他们，或是本就想要投奔奥古斯都。

    在联邦议会被完全摧毁以后，现在的联邦实质上已经分崩离析。

    流亡的创世家族和部分联邦官员已经宣布组建临时政府，继续领导剩余的联邦军事力量以对抗地球入侵者，但他们甚至不敢公布临时政府的所在地。

    “我一向对像你这样认真负责、工作努力且在指挥上极具才能的将军保持尊敬。毕竟就在我还是一名士官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联邦海军的指挥官。”奥古斯都的尊敬绝不是作假的：

    “我会给予欧米茄中队以阿尔法中队和新星中队同等的待遇，只要你和你的士兵宣布向我，向革命效忠。”

    格雷戈里的欧米茄中队对奥古斯都而言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阿尔法和欧米茄分别是联邦海军作战序列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他们同样都是声名赫赫的联邦军事力量，绝对悍勇之师。

    作为久负盛名的联邦海军中队，欧米茄拥有自己独属的星球驻地和独特且完整的再社会化士兵工厂，正是这些工厂所制造的士兵早就了欧米茄中队亡者骷髅的累累凶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