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星系（Nidhogg，北欧神话中的黑龙），斯托科夫防线上的最后几块拼图。”

    休伯利安号宏伟的舰桥上，最受奥古斯都元帅信任的革命军副总参谋长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不无尖锐地指出：

    “斯托科夫根本不指望这座星系可以抵挡住我们的攻势，塔桑尼斯已不存在任何能够阻拦舰队长驱直入的屏障，除非地球人带来了能够干扰亚时空跃迁的天基设备。”

    就在休伯利安舰桥的星图台上，尼德霍格星系的星系图已经跃然其上。在蓝紫色的星云背景中，多颗组成成分各不相同的行星环绕着中心的红色恒星形成一个稳定的星系。

    这座星系拥有一颗稳定而生命漫长的、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红矮星，亮度仅相当于太阳的15000分之一。

    尼德霍格星球是这座星系唯一的一颗宜居星球，它被该星系恒星强大的潮汐力所锚定。这就形成了其他联邦世界难得一见的奇观，一面永远面向太阳一面永远处于黑暗中，移民者只能在介于阳面和阴面交界处的宜居带建立家园。

    然而，即使是在宜居带上，环境也算不上舒适宜人。尼德霍格多沼泽和瘴气，地表蚊虫滋生，迷雾笼罩，从来都不是移民者首选。

    而尼德霍格之所以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世界，是因为这个星系的第三颗星球尼德霍格Ⅲ储备着丰富的晶体矿和高能瓦斯资源，资源储量之大到令泰伦人类各大矿业公司为争夺所有权大打出手，其背后也不乏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影子。

    “但是，斯托科夫相信我们还是会在此停留。”奥古斯都手里正捧着一杯速磨咖啡，通过不断地摄入咖啡因来保持高度集中。

    进入2493年的9月下旬，随着革命军登陆勃朗特主星，阿列克谢·斯托科夫中将所率领的UED残部接二连三地失去了更多的星球。

    随着局势越加明朗，UED统治区游击队、反抗军和民兵等武装力量也受到了革命军胜利的鼓舞，愈加频繁地骚扰主要的交通枢纽和哨站，就连塔桑尼斯人也在期盼革命军的回归。

    革命军中高涨的士气达到了顶峰，每个人都相信最终的胜利已经近在迟尺，这场跌宕起伏的革命将迎来它高潮之后的终结。

    “尼德霍格Ⅲ号正在爆发内战，海盗、雇佣兵和大型的私人安保公司都介入了战争，听说就连凯莫瑞安人也想要分一杯羹。”奥古斯都说：

    “毫无意外的，这个曾经属于泰伦人的重要世界也必须属于新的泰伦人类政权。任何想要分裂、窃取这个政权财产的人和势力都必须被严惩。”

    在奥古斯都说话的时候，多架金红色涂装的革命军怨灵战机、APOD大型运输船和大力神超大型运输舰正在组成一支登陆船队驶向极远处那颗正笼罩在暗澹夜色中的星球。

    约5.5万名全副武装的革命军士兵和各式装甲载具将会被投送至尼德霍格Ⅲ号，以终结这颗星球上混乱的无政府状态和大型矿业企业割据的状态。

    奥古斯都委任霍瑞斯·沃菲尔德上将为此次战役总指挥，这位革命军中的老辣将领从未让他失望过。

    “尼德霍格星系在联邦政府的默许下一直都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以便创世家族们进一步瓜分这个世界的财富，他们在尼德霍格Ⅲ号上的代理人就是那些获得既得利益的采矿公司。”阿克图尔斯说：

    “而尼德霍格Ⅲ号的财富足够任何还持有理智的人对同胞痛下杀手，这颗星球恰如一个遍地都是金矿的宝藏，上面站满了利欲熏心的淘金者和投机者。”

    休伯利安号的舰桥舷窗外，四散在黑暗星空中的战舰残骸有如风中的碎屑一般翻卷着。在星光中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大块残骸小的不会比拳头大多少，大的则形如一座孤岛。

    尼德霍格星系的这片区域曾经爆发过多次战争，围绕该星系的这第三颗星系，泰伦联邦舰队和凯莫瑞安联合体以及UED远征军都曾经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埋葬星际战舰和大型船只的巨大坟场。在最近的那一刻气态行星的引力下，几百万个大大小小的碎片在此碰撞，汇聚。

    开着打捞船和拖船的本地居民赖此为生，并催生出了诸如废品回收再冶炼的附属产业。同时，这里也是急于寻找零配件修补船只的海盗和雇佣兵的天堂，走私商人与二手商更是把这里视作一座价值极高的宝库。

    几个小时以前，奥古斯都的舰队又在这里击败了一支UED舰队，再一次增加了这座星舰坟场的规模。

    奥古斯都并没有采取分路推进合为围之的策略，因为这在多维的太空战场上并不适用。实际上，如果斯托科夫想要弃守塔桑尼斯直接带领剩余的舰队离开，奥古斯都也没有更多的办法阻止他们。

    战舰的曲速引擎在几个钟头的时间就能完成准备，而且在历来的战斗中，舰队的跃迁技师可不会等大难临头才开始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集中优势兵力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还是比不上你所发现过的那些富矿世界。”奥古斯都这话并不是恭维，仅凭阿克图尔斯最初发现的那场富矿就支撑起了最初的革命军。

    这就是为什么奥古斯都说阿克图尔斯才是革命军幕后的功臣。

    而作为奥古斯都的兄长，阿克图尔斯本人也并未被这一层光芒所掩盖。他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艺术家，其鲜明的人格魅力下聚集着一大批无怨无悔的追随者。

    “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支撑，这些财富迟早会被人夺走。”阿克图尔斯还是穿着他自己设计的金红色制服，高领口上的金狼标志则强调着他作为蒙斯克家族成员的身份。

    “所以，你必须建立一个比泰伦联邦还要强大的集权政府，消除所有反对的声音。自殖民地得来的财富都应该用来组建军队和发展经济，以稳固统治，而不是装入贵族和资本家的腰包。”他说：

    “你要用坚定的决心和信念来统领这支军队，而不是把他假以他人。君王用军队建立政权，以权威和仁爱治理国家。”

    “阿克图尔斯，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在拿古代地球的君王类比，谁知道你居然是当真的。”奥古斯都和阿克图尔斯长得很像，同样灰色的眼睛，同样坚定的眉宇，同样雄壮的肩膀。

    只是，奥古斯都要更像母亲一些，更年轻也更英俊，而阿克图尔斯的面容完全能够贴到蒙斯克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上。

    “安格斯和我在起义的时候都声称我们要建立一个克哈人的自治领，一个泰伦人的共和国。”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不建立帝国（Terran Empire)，而是泰伦人的自治领（Terran Dominion)，当然，自治领这个词现在也可以引申为‘权柄’、‘绝对统治’和'王朝'。”阿克图尔斯对奥古斯都说：

    “对于一个遍及多个星系统治数百亿人的自治领而言，它的统治者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一位总督，甚至一个国王也是不够格的。那应该是一位皇帝。”他说：“泰伦民族统一解放战线党的初衷就是推翻泰伦联邦统治，建立一个属于全泰伦人而不是创世家族的新政权。”

    “而且谁说共和国不能有皇帝，自治领也是共和制，只不过他的统治者恰巧是一位皇帝而已。”

    “几乎把我说服了。”奥古斯都边喝咖啡边对阿克图尔斯说：“你很善于辩论，就连学校的老师也会被你说的扼腕叹息，阿克图尔斯。”

    “你这是早有预谋。以前你就把自己的部队称之为帝国（Dominion），没错，也只有你的部队才配得上这个名字。”

    “这么说，你为什么不去当这个皇帝呢？”

    阿克图尔斯只是一笑：“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看到你站在科普卢星区的顶点。泰伦人只认识奥古斯都而不认识阿克图尔斯，你就是想丢给我，其他人也不认。”

    “父亲怎么说？”奥古斯都的语气松动了些，他知道，即使自己像原来的阿克图尔斯那样称帝也没什么。

    “安格斯......他已经被现实击垮了，直到你接连取得胜利以后才恢复了过来。”阿克图尔斯与他们的父亲矛盾重重，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对一手挑起克哈独立的那个男人欠缺了解。

    “你跟他不一样，你比安格斯更像是真正的革命家。像吉姆·雷诺、泰凯斯·芬利那样的人，安格斯会把他们叫做粗鄙的农夫、浪子和卑劣的恶棍，更不会跟这些人站在一起，称其为‘我的将军们’。”他一边说着一边模彷着奥古斯都的语气，那是惟妙惟肖。

    “安格斯和我们终究是贵族，你以为他对抗联邦真的是为了跟他眼中的泥腿子平起平坐的？当然，他会如他所承诺的那样给予公民更多的权利，建立一个廉明高效的政府，但那不意味着平民有站在他的头上拉屎撒尿的机会。”

    “仁慈和博爱是不同的。”

    正说着的时候，一艘货运驳船忽然出现在了休伯利安号的雷达扫描图上。这艘破破烂烂的飞船像是用垃圾拼凑而成的，尾部的推进器忽闪忽闪的，像是黑夜中的蓝色萤火虫。

    多架护航的怨灵战机中队从休伯利安号的侧舷下方快速逼近这艘跌跌撞撞的飞船，那显然是一艘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拾荒者飞船，在发现自己正驶向一支舰队时顿时慌了神。

    这是一支极大庞大的舰队，仅战列巡洋舰的数量就超过70艘，附属船只更是数以千计，在下方的星舰残骸中投下无数阴影。

    革命军的军事势力和所控制的领土数量正已经超过了原泰伦联邦疆域的四分之一，约180个世界先后宣布效忠于革命军。伟大的奥古斯都·蒙斯克挥剑所指，舰队抵达之处，人们莫不臣服。

    就在这无可抵挡的军势面前，曾经势力遍及多个星系的泰伦联邦跨星系企业也不得不表明立场，与塔桑尼斯和创世家族撇清关系，以免成为这位如日中天的革命军元帅日后清算的对象。

    而现在革命军中一半的运输机和中型护卫舰就来自于一个名为天使航运（Angel shipping）的科普卢星区大型航运公司。这是一个古老而强大家族企业，天使家族（the Angel family）统治着这个势力惊人的星际航运帝国。

    奥古斯都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如此康慨的援助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而作为交换，奥古斯都承诺将铲除新千里达星系边缘猖狂的海盗势力和入侵这个世界的UED远征军。同时，他还将为天使集团的继承人杰奎琳·安洁（Jae Angel）提供庇护。

    “告诉飞行员们，不要惊吓到那些人。”奥古斯都意识到，在革命军舰队与UED舰队在这里交战时，这些拾荒者正在星舰墓场中作业，一定是被吓得够呛。

    拾荒者是生活在星系边缘的一群人，他们像是游荡在海洋上的漂泊者一样，很少出现在文明世界的视线之内。这些人没有身份，安全和权益也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无论如何，我们绝不会对平民动武。”

    奥古斯都决心在这片星系重新建立新的秩序，不仅仅是因为其重要的战略价值，他真切地希望这里的人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同一时间，沃菲尔德所率领的部队已经在尼德霍格Ⅲ号登陆，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在迅速地组建尼德霍格星系政府并留下驻军以后，革命军舰队将不会再此多做任何的停留。

    如果不是奥古斯都希望斯托科夫在压力之下选择投降，为此给予对方更多的时间考虑。那么他现在就应该在塔桑尼斯而不是尼德霍格，毕竟这样的世界随时都可以收复。

    考虑到UED远征军残存的力量和他们所控制的混合体，收复塔桑尼斯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即使只看科普卢星区，革命军的敌人也不止UED远征军一个。泰伦联邦的残党仍然等待着重夺政权的机会，如果革命军与UED远征军在塔桑尼斯两败俱伤，或是在塔桑尼斯丢失了争霸科普卢的力量，那么奥古斯都必须重新评估武力夺取塔桑尼斯的风险。

    然而，留给斯托科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很快，革命军就将再一次启航，穿越泰伦联邦核心世界直抵塔桑尼斯。

    尽管奥古斯都已经不是第一次率军抵达塔桑尼斯，但他依然十分期待那一刻的到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