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脑虫萨斯看对方把投降人类苟且偷生说得那么清新脱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在诸多脑虫中,萨斯既极具智慧,也有着相对更暴躁更刻薄的性格。
“脑虫,那么在人类中的那段时间,你又为了你口中的拯救我们伟大的族群做了什么?”萨斯的声音就像是干枯的树叶沙沙地刮蹭水泥地的声音:
“在我看来,你把大把大把宝贵的时间都用在了人类那样的奢侈享受上。”
“当然,萨斯,我不必向你证明过去我为完成这个使命付出了怎样的痛苦牺牲与委曲求全。”脑虫α抬起头与萨斯对视,各色闪光从两只脑虫堆叠的肉质身躯上闪过,表现出它们内心不同寻常的情感。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这话听得旁边的奥古斯都和纳鲁德博士都是一头雾水,看起来它也许、或者、大概真的有个计划,但不好告诉别人。
这时两只脑虫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表面流转的光芒依旧闪烁个不停。它们的脑袋微微摇晃着,像是两只蚁后在互相交换信息素。
一段时间后萨斯仿佛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话,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类,又安详地躺回了萨尔那加石棺里。
它能怎么办?身边没有族群,脑虫就太过脆弱太过笨拙,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
终于,萨斯明白了为什么这只本该前途无量的脑虫会变成这个样子。作为一只被人类捕获的脑虫,如果它表现得过分地不可控,或是抱有太大的野心,那么根本就不会有活到今天的可能。
所以,被捕获的新生脑虫必须表露出对人类文化的认同,并且沉迷于此,才能让人类放松警惕。这是显而易见的。
考虑到自己也落得跟它一样的处境,萨斯也知道对方是言不由衷。但刚才的那番话,其实是说给人类听的,而真正的含义只有它才能体会得到。
其中给萨斯透露出两个信息,其一,新生脑虫仍然忠于虫群,并且身上肩负着在黑暗未来拯救虫群的使命。
这点萨斯还是比较相信的,越是年长的脑虫,受虫群意志的影响也就越深,但即使它们能像主宰那样察觉出不对劲也无力抵抗。吞噬并同化星灵,就是铭刻于虫群中的思想钢印,正是这种思想促使异虫孜孜不倦地在宇宙中寻找星灵,让主宰义无反顾地扑向星灵帝国的母星。
其二,若要在人类中保住性命,就必须韬光养晦,不要锋芒太露,要的就是卧薪尝胆。
新生脑虫是在暗示萨斯,为了虫群的未来,值得暂时放下尊严,委曲求全。
当然,这对一只没皮没脸的小脑虫可能来说是轻而易举,但作为一只曾长久地忠于主宰的强大脑虫,萨斯要高傲得多,它既不可能也绝不会向人类示好。
只是萨斯从最初的愤怒中回过神来,在感受到实验室里众多黑暗圣堂武士大师的灵能波动以后,它放弃了挣扎。
不仅缺少进攻性的能力,脑虫就连正常移动都很成问题,萨斯自救的可能为0,只有主宰或是哪支虫群发现这里,它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而萨斯想得到,用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将它转移至其他守卫更加森严的人类世界,它的囚徒生涯才刚刚开始。
“脑虫,你不必说服我,我将于此见证。”萨斯在萨尔那加石棺里蠕动了一阵,好像是在调整舒服的姿势。
“萨斯,泰伦帝国向我保证会确保你的人生安全。”皇家脑虫的头上闪过紫色的光芒。
“不论如何,一定要活着,脑虫之间的深深羁绊是不会消失的!”
“我是高贵的脑虫,主宰之子,一位虫群之主,我永恒不朽。”萨斯最后说。
几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科研人员往萨尔那加石棺里丢了一袋干燥剂,慢慢地合上了它。接着,身着动力装甲的皇家卫队在奥古斯都皇帝的示意下将石棺搬进了一座旋转着的大型筒形灵能屏蔽器内部。
“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流逝的万般时光都会让我更加的想念你。”皇家脑虫哀伤地说:“萨斯,用人类的话来说,你就曾经是我的师长,更是严父。”
“......脑虫萨斯已经平静了下来,陛下,可以开始给萨尔那加神器充能了。只有向主宰证明泰伦帝国有重复使用神器的能力,虫群在下一次入侵帝国疆域时才会投鼠忌器。”纳鲁德博士则紧跟着向帝国皇帝进言献策,而没有对两只脑虫的对话发表什么看法。
现在,在泰伦边境爆发的大小战事已经成为常态化。虫群并没有完全退出科普卢星区,它们仍然徘回在泰伦帝国疆域的边缘。这就意味着帝国必须在边境维持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以抵御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到来的入侵。
虽然帝国正在逐步收复沦陷的失地,大部分曾被异虫入侵的世界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帝国与虫群之间的战争依旧没有结束,各式各样规模不等的冲突战争时有发生。
“博士,萨斯才刚刚承受过一次强烈的新星冲击,贸然抽干它的力量会不会令其力竭而死。”奥古斯都不在意萨斯的死活,他只关心这节电池还能用多久。如果萨斯真的要死了,也只能命令黑暗圣堂武士提前进行处决,否则它就会在主宰的身边再一次重生。
“萨斯的力量非常强大,足够一次充能所用,而我们会竭尽全力地确保萨斯的活性。”纳鲁德知道奥古斯都根本拒绝不了萨尔那加神器的巨大战争价值,只需使用新星冲击就能挽救亿万帝国人的生命,任谁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萨尔那加神器对能量的利用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而人类的科技就好像是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新星冲击对异虫的杀伤效果非常惊人,是直接作用于基因层面的,可谓是是真正意义上的“净化”。
“如有必要,我们还有替代品。”奥古斯都轻描澹写地指出了这一点。
“你看我干什么?”脑虫α本来还在暗叹萨斯的命运,听到奥古斯都的话顿时头冒红光。
这是真的在冒红光,并且其脑门上的光芒一直都在红色和白色之间变换,像极了警灯。
“想来想去,给神器充能这件事还是你比较有经验。”奥古斯都说。
“奥古斯都,你欺人太甚!”这只刚刚还有模有样地跟萨斯交谈,气势甚至不落下风的脑虫顿时急了眼,给萨尔那加神器充能可谓是痛不欲生,堪比十大酷刑。
“狗皇帝!”
奥古斯都·蒙斯克确实是泰伦帝国的明君,但却是皇家脑虫的狗皇帝,这不冲突。
就在这时,旁边刚刚看了一场大戏的玛伦上尉和崔瓦斯中校却是被脑虫的不敬之言惊到了,他们可能理解不了为什么这只脑虫会像被人踩到尾巴那样又气又跳,但这里绝不会有人对皇帝说任何不敬的话。
在泰伦帝国中,即使皇帝深得民心,想要刺杀皇帝或是暗地里对他心存怨恨的人也多不胜数,但很少有人有当面破口大骂的机会。
他们终究不知道奥古斯都皇帝曾对这只脑虫做过什么。
“它刚才说了什么?”玛伦上尉睁大了眼睛,却不敢说那个词:“狗什么?”
“这实在太可怕了。”崔瓦斯恨不得用脑袋撞墙,以让自己忘记刚刚听到的话。
“上帝啊,唯独这个词我不敢写进皇帝的起居备注里。”法拉第则说。
“难道你不想替萨斯分担痛苦?”奥古斯都也是不当人:“你刚才可是称它是老师和父亲。”
“不可能。”永远都不能指望脑虫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尤其不能相信常年混迹于奥古斯特格勒宫廷的这只脑虫说出来的半个字:“我瞧不出其中有任何的联系,如果我们两个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受苦,那就只能是萨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句倒是泰凯斯·芬利常说的话,某种程度上这正是他一生践行的一句话。耳熏目染之下,皇家脑虫也学得七七八八。
事实上,皇家脑虫听说奥古斯都逮到萨斯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这不,有人替它来受苦了。
萨斯可能这辈子再也走不出人类的实验室了,而已经得到狗皇帝信任的它却不受限制。这样,给萨尔那加充能的任务怎么也轮不到它。
这时,装着脑虫萨斯的萨尔那加石棺早已经被大型的灵能屏蔽器设备所封存。在这里,塞伯鲁斯计划和莫比斯基金会的科学家将对萨尔那加石棺进行进一步的加固,以确保它能在万无一失的状态向被运往核心世界。
此后,在无尽的黑暗中,萨斯将饱尝无边的寂寞和折磨,除非它向泰伦人类的统治者屈服,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另一只新的倒霉蛋脑虫接替它。
如果萨斯愿意为奥古斯都皇帝物色能为萨尔那加神器充能的新脑虫,那么它就获得了被赦免的机会。
“也是,跟萨斯相比,你的力量实在是弱小得多。”奥古斯都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在放什么狗屁!”脑虫被气到了。
“作为泰伦帝国军人,我不能允许你在我的面前侮辱奥古斯都皇帝。”一旁的崔瓦斯中校终于是坐不住了,他弄不懂什么给神器充能之类的话,但也不能忍受一只异虫对皇帝大放厥词。
“什么皇帝,他是恶魔,恶魔!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天堂之魔吗?他有天使的翅膀,实际上却是恶魔。”不管怎么样,这话从一只脑虫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很奇怪。
“中校,我们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来要求一只脑虫,但我仍然会感谢你的仗义执言。”奥古斯都挥了挥手,示意崔瓦斯稍安勿躁。
“但......”崔瓦斯只得退了下去。
“你刚刚说自己要统治人类,控制人类。”奥古斯都这时就要算账了,他是给了剧本,就是这个演员自由发挥的部分有点多。
“吹个牛皮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脑虫眼睛一眯,话锋一转:“这我哪敢啊。”
“我看你是暴露了真面目。”奥古斯都哼了一声。
“难道不允许别人有点理想,这皇位你奥古斯都坐得,我坐不得?”只要奥古斯都不让这脑虫坐到萨尔那加神器上,它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种不敬的、叛逆的、令人恐惧的话,一天以内我竟然听到了两次。”崔瓦斯中校咬牙切齿:“实在是大逆不道!”
这是要造反啊。
“中校,中校,算了吧,它毕竟只是一只异虫。”而玛伦和崔瓦斯其他的部下则死死地拉住它。
“你不准备拯救虫群了?”奥古斯都只是看着这只脑虫。
“随便编的。”脑虫嗤之以鼻:“但没错,只有我才能拯救虫群,”
演员。
它曾是奥古斯特格勒最大全息影业制作公司的所有者,林林总总的年轻演员和流量巨星都见过。对于一只曾经靠装死逃过康丰巨鸟猎杀的脑虫而言,尊严和脸面根本不值一提。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奥古斯都笑了。
“这句话也送给你。”脑虫说。
“好吧,好吧,不过在神器完全充能以前,你还得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奥古斯都摆了摆手,对身后跟着的随行人员说:
“走吧。”
奥古斯都说着就离开了这座科研站,路上拉住了纳鲁德博士,问他说:“博士,你对萨尔那加文化了如指掌,刚才脑虫们说,虫群被萨尔那加奴役了,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吗?”
“哦,异虫和星灵的确都是萨尔那加的造物,它们与自己的造物主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纳鲁德博士轻笑着:
“如果它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得当心了。”
“那,它说萨尔那加要驱使虫群毁灭宇宙,这是真的吗?萨尔那加是否有提及这个预言?”奥古斯都又问。
“您相信吗?”纳鲁德反问。
“你是知道的,埃米尔,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奥古斯都与纳鲁德对视了一眼,都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