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妇围在余妈身旁,好奇的看着余妈手里面正在忙活的东西。
渐渐也有其他女童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一个仆妇开口问道。
余妈昨夜将鱼肉里面的鱼刺都给剔除了,切成一小片,裹了粉,又加了一些酱料,放在那边腌制。
现在她将这些腌好的鱼肉拿出来继续处理,旁人反倒认不出这是鱼肉了。
“等下给你们吃,”余妈说道,“是肉。”
“肉!”一个仆妇低叫出声音。
女童们的眼睛也都亮了,但是不敢发出声音。
“哪来的?”另一个仆妇道。
余妈垂头忙着手里的活,似没听到。
“都不干活了吗!”方大娘见这边围作一团,高声叫道。
大家朝她看去。
几个仆妇嘀咕了声,先离开了。
方大娘从那边望来,看到余妈手里的东西,皱了下眉头。很想上来问话,可想起凤姨那模样,便又作罢,冷冷的收回了目光。
说是干活,其实现在哪有什么活可以干。
平日里,她们惯是要早起准备伙食,并且还要分出一部分仆妇和女童替那些人洗衣裳或刷马桶,几乎忙不过来。
但现在是真的清闲,根本无事可做,大家便努力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些人则干脆躲去菜园那边。
“姐,你听到了没,有肉呢。”小梧坐在井边,低声说道。
小容目光出神,有些呆滞。
“姐?”小梧伸手轻推。
小容略略受惊,回头看来。
“什么?”小容问道。
“姐,”小梧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小容心神不宁,摇摇头,垂头看着盆里的衣裳和水。
“刚才听她们说,好像有肉。”小梧又道。
“嗯,”小容随口应道,“我帮你多弄点。”
“嘻嘻。”小梧一笑。
不过看到小容这样,小梧的笑又凝住,笑不出来了。
可是小容又不肯说她的心事。
小梧转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目光扫过西北山头下来的两个人影,她眼睛又亮了。
“姐,你看!我们能得到更多的肉了!”小梧欣喜的叫道。
小容皱眉:“什么?”
随着小梧的目光看去,小容一愣,瞪大了眼睛。
“钱千千那个二愣子和阿梨最近关系可好了,我们要阿梨给肉,顺带就让钱千千那份一起给我们好了,哇,好多的。”小梧高兴的说道。
小容忙收回目光,心跳扑通扑通,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和阿梨在一起!
她愣愣的看着身前的水盆,双手攥紧木盆边沿,禁不住微微发颤。
小梧眨了下眼睛,朝她看去。
小容越想越慌,但很快,她便有了个主意。
深深呼吸,小容努力做出最平静的样子站起:“跟我来,我去屋里拿件东西。”
说话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不安与惶恐。
小梧“哦”了声,跟着起身,回头又看了眼那边的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生出一些羡慕来了。
那个阿梨,这几天就没有看到她做过事情,每天都自由自在的样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真好。
不过,她被打成那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胡思乱想着,小梧收回目光,跟上小容。
关上木门,小容便匆匆去往木柜里面翻找东西,神情慌张。
小梧看着她,不安道:“姐,到底怎么了。”
“我们要逃。”小容沉声道。
“逃?”
“对。”
“逃……”小梧这才反应过来,压着声音惊道,“姐,为什么啊!”
小容没有说话,还在翻找着。
并不确定钱千千有没有看到是她将她推下去的,可是这种不确定才令人害怕和不安。
倘若看到了呢?
那到时候就无路可逃了。
余妈那么疼爱钱千千,又和凤姨走得近,她和小梧的下场绝不会好。
更不提,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关键所在,就是阿梨。
就算钱千千没有看到她,可阿梨说不定就在远处看到了呢?
强烈的不安让小容极近崩溃,无所招架。
只有逃了。
留下是赌,逃走也是赌。
可是留下赌输了会直接没命,困禁无望,无所遁逃。
逃走至少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还能拼上一把。
翻了好久,终于在角落里面找到了一把小匕首。
小容忙塞进衣服里面藏好,拉起小梧:“走,我们先去菜园。”
她们本就没什么衣物,又破又烂,带了累赘,索性不管。
小梧被她弄得慌张无措,但还是跟了上去。
“余妈在那边。”钱千千喜道。
“嗯。”夏昭衣应道,握着地上捡的一截长木枝,没有抬头去看。
“阿梨,”钱千千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特别开心,是不是因为转晴了?”
“据说天气的确能左右人心情,”夏昭衣淡笑,“不过你此时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大难不死。”
“那天气能不能左右到你呢?”
“我?”夏昭衣笑着摇头,“不会,我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真的假的,为什么?”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很少心情不好啊。”
“可总是有些原因的吧。”
夏昭衣失笑:“谁会没事去找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你平日是不是很少生气呢?”钱千千又问道。
“当然不是,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不生气,怎么活。”
钱千千一愣:“阿梨,你说的什么?”
“如果听不懂,那就不要再问啦,”夏昭衣说道,抬头看向天色,又道:“不过此次放晴有些短暂,两个时辰后大雨更甚,所以你现在心情好,就尽快好个够。”
“嗯?”钱千千也跟着抬起头,“还会下雨吗?”
“会,”夏昭衣说道,“会更大呢。”
“那也好,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我快困死了,又累又饿。”钱千千说道。
她真的已经快撑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