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按照大老笨所说又往前爬了几米,然后他真就听到了那细微的水声。
一条小溪如果是在平缓的草地上流过那是没有什么声音的,声音的起处在于有了波澜,而波澜的产生在于有了阻碍。
或者那是一段横亘在小溪上还不足以被小溪水冲走的枯枝吧,那水从枯枝上面滑落再落到水声便有了那细小而不能再细小的声音了。
可就是这么丁点的声音到底还是被大老笨听到了。
商震以自己亲身的体验来证明,大老笨的感知确实是比平常人更敏锐了一些。
既然小溪已经找到,那么来吧,接下来就该是如何寻找到王小胆所说的小溪那头的日军哨兵了。
可这个时候,商震用压得极低的声音下了一道命令,他们这些人不进反退了。
到找到了这条小溪为止,商震他们一共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于这次战斗来讲,只要是天还没亮那向日军发起进攻就不算晚,而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
在商震看来,打鬼子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天杀死了很多鬼子而自己也损失惨重,那么明天他们就没的打了,自己人都死光光了那还打什么?
在这场战斗中他们花上大把的时间悄无声息的干掉日军的哨兵那完全是值得的,毕竟他们所选择的战斗方式可不是如同敢死队那样冲进敌营,他们也只是需要确定大队日军的位置然后把手雷甩进敌群即可。
又往回退了几十米,商震这才和那几个人低声研究了起来,现在干掉日军肯定存在的哨兵就成为了这场偷袭的关键,反而,在干掉哨兵后把手雷甩进敌群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那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最终,一翻密议后,大老笨、李清风、商震三个人重又向前了。
他们三个负责干掉黑暗之中日军的哨兵,以商震的分析,这伙日军的作战素质很高,那么王小胆所说的那片树林里怎么也得有两名日军的哨兵吧。
而这回三个人的前进速度自然又快不起来,他们也没法快,大老笨李清风在黑暗之中纵使再感知敏锐,可他们也不可能发现前方是否有那干枯响干的茎杆儿。
三个人便慢慢的往前爬,而到了这时商震却还不知道他们的方向是否走对了。
他们就象那从原点出发的射线,中途只要偏离了王小胆最初回去时的路线,那么他们就是和日军同属于一个扇形区域内了。
假设这条小溪就是王小胆最初所发现的那条小溪,可谁又知道日军的哨兵是在他们的上游还是下游?他们必须找到日军的哨兵从面确定日军大队的大概位置。
而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谁知道那条小溪的“河道”是直的还是弯的呢?
所果那条小溪是九曲十八弯的,用东北话讲叫“犄了拐弯”的,那么他们除了沿着小溪搜寻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就商震他们的这个打法不说是盲人摸象那却也差不多了,他们现在所用的是笨功夫!
还是那句话,不想与日军打阵地战不想让自己人伤亡过大,那你再不下点笨功夫,岂不是一无是处?天底下的好事又怎么可能让你都占了呢!
小溪过得很顺利,商震他们三个自然不会弄出声音来,而当他们到了小溪的那头便坐在地上开始穿鞋。
他们却也如同先前的王小胆一样,那是脱了鞋涉溪而过的。
待到处理妥当,商震他们三个人便分开了,大老笨往小溪的上游去了,李清风往下游去了,而商震则是往前面爬去。
他们需要找到王小胆所说的那片日军哨兵藏身的小树林。
人好象来少了啊,商震边小心往前爬边想,可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来多了没用,就以现在他这些兵的素质来讲,多了只可能添乱徒增伤亡,和原来那帮人可是两回事,不管咋说原来那帮人那也是经过特训的。
而商震之所以要爬而不是走,那是因为爬虽慢,可手在触到那些干枯的茎杆上时不会发出声音,可是抬脚丫子那可是隔着鞋呢,一脚踏上去“嘎呗儿”一响,一旦被日军发现,那他们可就完了!
反正大把的时间有的是,宁慢勿快,只要发现了日军的宿营地那就赢定了!
按照那个叫达尔文进化论的说法,谁知道类人猿是用了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才学会了直立行走,可是现在呢,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人却又重新爬行,想一想,这还真就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只是这一爬又怎么可能快?商震却是在地上匍富前行了两个多小时,他才终于摸到了一棵小树。
“吁——”饶是商震一向是性格坚忍之人,这回也让他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今天要是有个月牙也好啊,商震内心吐槽。
可是他抬头看天,天上群星依旧璀璨却哪里有会月牙?
算了,还是看星星吧。
商震就趴在地上仰着头往斜上方看,而这时他便看到星星少了。
星星当然不会少,那定然是被树枝给遮挡住了。
这里应当是树林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王小胆所说的那片。
商震想着就慢慢的往那树林里爬。
可也只是才爬了几米,商震再次把手伸出去按在地上的时候,他就愣了一下,然后他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那只手放到了鼻子边闻了一下。
这特么的!商震极为恼怒的在内心里骂了一句,然后便把手在地上用力的蹭了蹭,可同时他的心里却多出了一分欢喜。
商震为何会如此?原因呢?那是因为就在刚才他的手竟然按到了一泡屎上!
东北人的俚语其实很粗俗的,就比如骂人时有时会说“吃屎你特么的都赶不上热乎的!”
而商震呢,纵使他也没有赶上那热乎的屎,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按的就是钱串儿曾经给侯看山所用的,那种叫人中黄的玩扔!
倒霉吗?商震固然恼怒可心中却同样欢喜起来。
天上会不会掉馅饼他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还真就走了狗屎运了,只因为这泡屎肯定是日军哨兵拉的。
既然有这泡屎在,那么这名日军哨兵就绝不会远。
生生死死,手按到一泡屎上这能算什么大事?
片刻之后,商震就冷静了下来,黑暗之中,他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一手按在了那侵略者的排泄物上,他在感知着。
感知什么?他又不是那经过训练的大狼狗还能通过侵略者的屎味搜寻到对方,他是在感知风。
对,没错,是风,今夜有风,那种微风。
上风口在左,下风口在右,这就够了,现在的商震却哪管它东南西北?如果自己是那名日军,那也不应当在上风口拉屎吧?
自己的屎也是臭的,难道自己拉屎自己闻味儿?
这个道理在逻辑上应当是成立的,可商震却也知道,这其实也是瞎蒙!
商震小心翼翼的向左面爬去在,而爬着的时候,他的手在触到地上有干枯的断树时便直接轻轻拈起放到一边,他不可能从那枯枝上爬过去。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摸哨过程啊!这回商震的动作却是比他们过溪后的动作还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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