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冠炸裂,一头如瀑长发招展,拼命催动粉红色的一元仙气,抗拒殷一法力逼炼。
皇后所修之法唤作九元化真夺龙法,乃是一门十分邪门的法诀,此法须夺取炼化天地间一切真龙之气,补益自身。法力越深,越可幻化出不同分身,各有不同玄妙。
世间真龙之气最多的莫过于天子龙气,于是皇后这一脉历代便流行委身下嫁帝王皇子,借机汲取天子龙气,以资修行。皇后嫁入宫中极早,暗中修炼,又分化不同分身,与各个皇子结合,偷盗真龙之气,终于一举修成待诏,却早被虞帝看破,请动殷先生出手,显是存了必杀之意。
长生对待诏出手,可谓碾压之势,皇后将一元仙气使得机变百出,始终破不开四道神光束缚,一道粉红真气之圈渐渐缩小,眼看便要被杀被擒。
虞帝负手而立,只静观战局,绝不亲自出手,令人无从测度这位大昏君、大暴君的修为究竟到了甚么境界。
皇后见走投无路,又是苦苦哀求,虞帝只是无动于衷。眼看便要被擒,忽然厉声高喝:“万乘老祖,你还要袖手旁观么!”
殷一与虞帝同时抬头,就在皇后叫嚷之时,一道通天彻地的法力蓦得起自虚空,轰向宫中那座法坛!
那法坛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殷一当即探出一只鬼手,狠命一抓,皇后嘤咛一声,身躯与一元仙气疯狂缩小,被殷一擒在手中,当即飞走。
晏真人身死,皇后被擒,太子两大靠山接连倒塌,一缕心念亦被摧毁殆尽,软软瘫倒于地,见虞帝一双冷漠目光望来,忙连滚带爬过去,扯住虞帝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叫道:“孩儿实不知母后之事,父皇饶命啊!”
虞帝目光冰寒,缓缓说道:“朕还有用你之处,容你多活几日!”用手一指,太子当即闷绝而倒。
法坛上空,一只无边巨手破空而来,往法坛压落!那巨手之上遍生龙鳞,五指宛如龙爪,正是万乘龙君本尊出手,这头老魔在北邙山修行多年,终于出山,第一个目标便是诛杀虞帝,夺取大虞朝天子龙气!
长生老魔亲自出手,龙爪将落未落之间,已有无穷劲风笼盖整座虞城,皇宫便是暴风之风眼!
法坛之上,一尊鬼影伫立,正是殷二,其怒吼一声,现了双头四臂的鬼神之身,高有百丈,四条臂膀如枪如剑,撕裂虚空,一发轰去。
殷二四臂与万乘龙君龙爪换过一招,当即虚空炸裂,法坛之上三十六面旗幡鼓荡不休,殷二闷哼一声,百丈鬼躯被生生压得矮了十丈!
万乘龙君法力显在殷二之上,无尽魔气尸气自四面涌来,汇聚于皇宫上空,那老魔一张魔脸自魔气之中探出,当真呵气成云,声如炸雷,喝道:“虞帝何在!”
鬼光闪动,殷一飞落法坛之上,仰头望向万乘龙君,说道:“你便是北邙山万乘?”
万乘龙君打量殷一,颔首道:“原来是神妙鬼王麾下的走狗!”
殷二大怒,殷一却是不动声色,澹澹说道:“鬼王的法号也是你能直呼的?”鬼爪一抖,斩魂剑平平斩出!剑锋之上有无量鬼火灼烧,剑刃所指,一道十丈剑气生出,砍向万乘龙君!
万乘龙君一声低吼,一条龙爪自尸云之中探出,五爪如剑,已抓在剑气之上,龙爪与剑气剧烈碰撞之下,溅起无穷火光!
剑气终归是无形之物,比不得法宝本体,吃万乘龙君一抓打灭,那老魔得势不让人,龙爪爪锋指出,往殷一头顶抓来!
殷一冷哼一声,手中斩魂剑横剑封挡,剑爪相交,二人身形皆是一震!
万乘龙君身外无量魔云尸气宛如被大风吹过,散乱成一团,殷一身外一层鬼气亦是摇荡不已,二人道行不相上下,皆是心生忌惮。
万乘龙君忽然喝道:“五毒道友,何不现身?”
殷一一惊,却见一座庞然如山的巨鼎倏然撞破虚空,显化于皇宫之上!那巨鼎高有百丈,毒气冲天,魔意盖世!鼎外有毒蝎、毒蛇、守宫、蟾蜍、蜈蚣等五毒之物显化,俱是长有数十丈,个个狰狞凶恶,吞吐无边毒气!
五毒教主!这头老魔再度显化人间!
那五毒神鼎旋荡之间,无穷毒气护持,五毒教主在其中说道:“此间有万乘道友一人足矣,何必唤本座前来献丑?”
万乘龙君冷笑道:“五毒道友此言差矣!虞帝要血祭虞城生灵,此乃天大机缘,须得分润些出来,不然如何服众?你此时不出,还想暗中分一杯羹不成?”
殷一怒道:“血炼活祭之阵乃神妙鬼王定计,此乃我阿鼻地狱之事,容不得尔等插手!尔等还是速速退去,不然惹得神妙鬼王震怒,皆要被镇压在地狱之中,无量量劫求出不得!”
此言正中万乘龙君与五毒教主软肋,两头老魔闻风而来,想要借血祭之事分一杯羹,但又忌惮神妙鬼王之力,毕竟一位太乙级数可不好得罪。
两头老魔皆是老奸巨猾,谁也不肯答言,皇宫之上一团尸气魔云、五道毒气旋转不休,却又泾渭分明,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虞城之外,戚泽正静静等候,佛光闪动之间,窥性、窥真、窥禅三位阿罗汉缓步而出,大菩提寺此次为阻虞帝倒行逆施,派出三位阿罗汉出手,其余高僧还要镇守本寺,以防有魔道高手趁机偷袭。
窥性遥望虞城,见城中血光四布,冤魂嘶吼,面现悲苦之色,合十道:“罪过!罪过!”
窥禅最是嫉恶如仇,道:“方丈师兄,我早说虞帝此獠留不得,若非姑息养奸,焉有今日之祸!”
窥真道:“我等今日到此,总要化解这一场劫数!”
正说之间,万乘龙君与五毒教主已先后现身,与殷一殷二对峙。
三位阿罗汉纷纷皱眉,窥性道:“果然引来了魔头,劫数!劫数!”
窥禅道:“极北之地无常劫入侵,本寺来不及出力,如今变生肘腋,总该全力以赴。便是舍了这一具累世修积的金身,也要度化那群魔头!”
窥真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位阿罗汉心意相通,同声诵道:“南无定觉如来!”纷纷现了百丈金身,霎时之间,无量佛光自城外冲天而起,将半空染作金黄之色!
佛门修士显化神通,当即惊动了城中鬼、魔,纷纷投注目光而来。
虞城内外,尸云魔气、鬼气与五毒真气不由凝成一片,与三道佛光分庭抗礼。
戚泽暗叹一声,就算两头老魔不出手,佛门也要抢先发动,不然等虞帝开启活祭大阵,不知要死伤多少,那就为时已晚。今日之战,堪比极北之战,各方皆不会稍有退让,也不知会有多少长生、阿罗汉级数陨落,就连他自己也早已萌发死志,死战不退!
虞朝都城之中,此时已乱成了一锅沸粥,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推牛牵马,哭嚎震天,只想逃出城外,觅一处生地。无他,只因一个时辰之前,皇宫之中忽然升起一道鬼气,随即覆盖整座都城!
那鬼气看似稀薄,却是无孔不入,不多时已然渗透到皇都内外,凡是沾染了鬼气之人,皆是感觉生机流失,恶病缠身!
虞城为虞朝国都所在,可谓藏龙卧虎,立刻便有高人查知鬼气的来源,推算出此乃一种阴毒之极的阵法,汲取生灵血气生命,当即暴起反抗,想要逃出生天。
虞城中所潜居的修道之人着实不少,修为深浅不一,一旦发觉被虞帝算计,被当成牺牲之牛羊,立刻自发联手,攻打九座城门,想要攻破城池。还有性子更为暴躁者,仗着一身修为,往皇宫杀去,欲将虞帝杀死。
前去攻打城门的修士玄魔两道都有,遇上守城的将士,哪里有客气?当即动手屠杀,不多时已将各处城门清理殆尽,待得他们想要轰开城门,却见城门之上有一道符箓闪动,霎时之间飞沙走石,无数鬼影自符箓之中冲出,杀向众修士!
那些鬼影无形无质,个个皆有元婴法相级数,刀枪不入,屡杀不死,如杀小鸡一般将在场修士尽数屠戮净尽!那些修士死后,不但一身血气法力被活祭大阵引走,就连元神魂魄也不放过,惨嚎声中,一样被生生吸走!
那些无形厉鬼正是殷一自阿鼻地狱中搬来的恶鬼,诛杀修士之后,当即往城中民居扑去,遇上平民百姓便是勐然一扑,将其血气魂魄尽数吞噬!
九层法坛之上,已有无数厉鬼纷纷飞来,口吐血气精气,注入法坛之中,渐渐将法坛底座染成血红之色。法坛高有九层,需用无数鲜血浇灌,待得第九层也被血气环绕,便可轰开虚空屏障,接引阿鼻地狱降临阳间!
虞城之中已沦为一片修罗杀戮之场,无数百姓哭嚎奔走,躲避厉鬼诛杀,亦有散落的修士奋起抵抗,可惜其等力量分散,又不及厉鬼道行深厚,虽有灵性反抗,不过是星星之火,根本成不了气候。
虞城千年国都,常年居住的便有千万人之多,一旦杀劫开启,当真血流成河,残肢遍地,不必阿鼻地狱降临,俨然已化为一座人间地狱!
三位阿罗汉以法眼观瞧,触动慈悲之意,随意化为无穷怒火!佛观众生受尽屠戮,亦要生出明王之火,以大愿力、大慈悲之心,摧伏魔道,荡平妖邪!
窥性大师手托一枚摩尼珠,此珠升起之后,化为一团考栳大小佛光,幽幽旋动之间,蓦地一道佛光激射而去,往禹城轰去!
这颗摩尼珠乃大菩提寺世代相传之宝,传说乃是定觉如来亲赐,象征真如佛性圆满无缺,不垢不净,不一不二,亦是窥性大师首次使用法宝,盖因虞帝与神妙鬼王太过狠毒,肆意屠杀生灵,惹得天怒人怨,再不出手阻止,恐要造下无边大孽!
摩尼宝珠佛光一往无前,照向虞城,城墙之上立有一道鬼气鬼光升起,想要阻挡。窥性大师面色一肃,催运神通之间,那佛光攻势陡然强盛不止一筹,轻而易举轰破活祭大阵防护,直直射入城中!
窥性大师道:“我等动身罢!”三位阿罗汉不由分说,金身一动,已飞入城中,瞬息之间来至宫中,立于法坛之下,与殷一、万乘龙君与五毒教主当面对质!
戚泽已有必死之心,朗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亦是一往无前,飞入城中!
窥性大师见了九层法坛,又见其上无穷血色,俱是生灵性命血气染红,不由动了嗔念,喝道:“尔等邪魔,好大的胆子!”
万乘龙君大笑道:“窥性秃驴,莫要血口喷人!老子与此事无关,全是那狗皇帝与九幽鬼王密谋!”
窥性大师生平头一次动了杀机,望向虞帝,说道:“老僧只以为陛下只是昏庸,不成想陛下竟是惨无人性,拿一界生灵性命,去换取长生之道,此乃邪魔之道,纵然成功,亦有无边业力随身,岂能持久?”
虞帝面对窥性大师拷问,竟是丝毫不惧,澹澹说道:“朕一介凡人,只求长生不死,只要能达成心愿,便是将此界所有生灵尽数活祭了,又有何妨!”
万乘龙君大笑道:“好!好!此言大善!有此心性,你这狗皇帝若肯转修魔道,突破长生指日可待!若非你我乃是天生死敌,本座都忍不住要为你喝彩了!”
窥真怒道:“那天下人性命活祭,只为供养你一个独夫!纵然佛门戒嗔戒杀,老僧也要出手将你打杀!”
虞帝冷哼一声,懒得回话。
殷一一声鬼啸,说道:“此界亿万生灵,已临末法,外有无尽天魔窥伺,就算我等不取用,迟早也要毁于魔劫之下!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了神妙鬼王?待得阿鼻地狱与阳间合一,神妙鬼王降临,还可出手驱散魔劫,灭尽天魔,岂非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