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龙君乃前朝太子,与虞帝本是死仇,又觊觎虞帝一身天子龙气,此行就是冲着这狗皇帝而来,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虞帝立身法坛之上,没了殷一庇护,孤零零而立,见万乘龙君笼罩抓来,轻轻一笑,笑容之中有不甘、凄凉、还有几许解脱之意。
半空之上有八色佛光升起,内蕴八正道之意,此为佛门八正道之法,象征正见、正思维、正悟、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亦是无上解脱之道。因此那光焰蕴含圆满真如佛性,能开启般若智慧,斩断一切邪魔根基!
窥禅和尚催动断无明戒刀,一刀噼去,与万乘龙君硬拼一记,功力稍逊半筹,八色佛光微有散乱,但也将那一抓挡住。
窥性大师口诵佛号,喝道:“九幽之患已除,老僧今日正可降魔!”
三位阿罗汉气势连成一体,当真所向披靡。佛光禅唱齐动,将两头老魔魔气冲的站不住脚。
万乘龙君愤恨不已,眼见今日势难擒杀虞帝,只好将尸气魔云一卷,往北邙山退走。临去之时喝道:“佛门秃驴!莫以为尔等赢定了,本座已据有幽青二州,迟早攻入虞城,看你们敢不敢杀戮凡人!”尸气飘荡,闪的一闪,已是无踪。
五毒教主亦是驾驭五毒神鼎退走,此时还未到与正道佛门决战之时,连堂堂神妙鬼王都被定觉如来亲手镇压,佛门大兴已势不可挡,还是早走为上。可惜神妙鬼王闹出偌大动静,若能降临此界,魔道大有便宜可占,却被佛门搞得戛然而止,实在不痛快。
两头老魔一走,三位阿罗汉也算功德圆满,窥性大师用手一指,那九层法坛轰然崩塌,碎成一地瓦砾废墟。唯有虞帝尚在失魂落魄立在当场!
三位阿罗汉目不转睛望着虞帝,目光之意沉重如山,虞帝回望一眼,默默垂下头颅,不多时额上已有滴滴冷汗流落!
柳政此人执掌大宝以来,刚愎自用,荼毒百姓,纵容诸皇子谋反,勾结九幽鬼王,只求长生不死。可说此界数十年来刀兵之祸,俱从此人而出,乃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若被虞帝联手神妙鬼王,将阿鼻地狱与阳间合炼成功,此界便要沦为阳间地狱,无量众生身受地狱之苦,永世难以解脱!如今神妙鬼王被如来镇压,九幽之患已解,自该秋后算账,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虞帝走脱!
三位阿罗汉却有些作难,只因他们不染杀戒多年,不好亲自动手诛杀此人,正筹思之间,只听有人说道:“柳政!你大势已去,还不自裁,更待何时!”
来者正是戚泽与魔僧,戚泽一脸冰寒,冷冷望向虞帝。
虞帝咧了咧嘴,蓦得放声狂笑!手指戚泽喝道:“朕乃真命天子,有万龙之气加身,九五至尊之身!谁敢让朕自裁!谁敢!”
戚泽手托九层浮屠,澹澹说道:“柳政,你为一己之私,裹挟亿万生灵性命,更出卖天子龙气,妄图长生!此恶此业,足以让你永不超生!对你这等独夫,本不该废话,只为说与天下人知晓,以为惩戒!”
虞帝面色狰狞,叫道:“朕乃真命天子!朕一死,天下便要大乱!谁敢杀朕!”
魔僧冷笑道:“这厮疯魔了!”
戚泽道:“这等独夫掌控大权,以为天下在握,刚愎自用,肆意凌辱苍生,一旦失势,不会思及己过,只会怨天尤人。还有一点,最是怕死不过!”蓦得嗔目大喝:“柳政,你既不愿死,唯有送你入地狱了!”
虞帝一愣,又自哈哈大笑起来,将身一摇,身外竟有九条真龙虚影现出,个个爪须飞扬,宛如实质,大叫道:“朕得鬼王灌顶,将天子龙气彻底炼化,朕即是真龙,朕即是此界之主!你们杀了朕,只会引发龙脉暴乱,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九条真龙当真是地脉龙气所化,柳政只是一介凡人,修炼多年,也不过堪堪元婴出窍,但有神妙鬼王灌顶之力,足可扭转造化,将其一举推入待诏之境,当即将帝王龙气尽数炼入己身。
柳政说的不错,此时他便是虞朝亿万里江山地脉龙气之化身,一旦身死,必然引动地脉翻转,龙气反噬,天下从此沦入战火之中!
戚泽摇头道:“这等狂心癫乱之辈,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只以为自家身系天下安危,却拿无辜百姓来要挟乞命,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魔僧前辈,劳烦你出手,送他去阿鼻地狱!”
魔僧桀桀怪笑道:“好!”
窥禅和尚拦道:“虞帝所言不错,若杀了他,定然导致龙气纷乱,天下不和。”
戚泽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窥胜道:“有何办法?”
戚泽道:“打散天子龙气,还龙气于地脉!”
虞帝闻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叫道:“你要打散天子龙气?地龙之气分散,必然群雄四起,割据混乱!”
戚泽道:“这便不劳你费心了!魔僧,动手!”
魔僧再不废话,喝道:“那三个秃、和尚不敢杀你,老子可敢!”用手一指,一道尸气迸发而出!
魔僧一身尸气魔意大多转为佛门法力,这道尸气是最后一点剩余,正好用来弄死虞帝。
虞帝大叫一声,身外九条神龙纷纷扬首攻去,想要化解魔僧这一击。但虞帝不过是半路出家,一身法力虽厚,全靠外力得来,根本指挥不动。
那道尸气死光轻描澹写越过九条神龙,一举轰入虞帝眉心之中!
三位阿罗汉面面相觑,不料戚泽竟果断如斯,说杀便杀。窥胜与窥禅本欲阻拦,吃窥性大师暗中阻住,不知何故。
虞帝大叫一声,那尸气死光一入眉心,立刻身死道消,一具肉身跌落尘埃,紧接着便是元神浮现!虞帝元神元气散乱,十分惶恐,急忙忙叫道:“莫要杀朕!只要朕还活着,天子龙气便不会逸散!你要朕做甚么都可以!你不是希望天下太平么,朕立刻下旨,统兵收服青幽二州,让百姓安居乐业!朕还可退位让贤,将天子龙气传与下一任皇帝!只要留朕一命,朕甚么都答应你!”
戚泽摇了摇头,目光之中有鄙夷有怒火亦有嘲笑,说道:“方才你那无双气概到哪里去了?说到底,你还是不愿去死,舍不得你的狗命!我若留你性命,如何平息天下因你而死的冤魂之愤怒?天理何在!”
魔僧正要补上一击,戚泽却已抢先出手,屈指一弹,古灯檠中飞起一朵灯花,落在虞帝元神之上。佛火金焰大盛,烧的虞帝惨叫不已。
虞帝一身功力尽数得自神妙鬼王灌顶,与佛火格格不入,正受佛火金焰克制!
戚泽觉悟阿赖耶识,对佛火金焰操控更为入微精妙,佛火化为一道光幢,将虞帝元神罩入其中,任凭虞帝如何嘶嚎哭求,只是狠狠炼化。不多时虞帝元神已被烧成虚无,唯有最后一点先天灵光飘摇不定。
戚泽将佛火一收,喝道:“滚罢!”那一点先天灵光当即受业力召感,飞入九幽世界之中。
阿鼻地狱之内,药叉鬼王正在焦头烂额,忽觉业力沸腾,一道灵光飞来,一入阿鼻地狱,立有无量业火生出,灼烧灵光!
药叉鬼王惊道:“竟是自带业火焚身?这厮生时该做了多少罪孽!”细瞧之下,颔首道:“原来是阳间的皇帝,业力无穷,怪不得要受业火之苦!”
那业火乃地狱之火,由业力引动,业力越重,业火越重,除非了断生死,不来不去,不染业力,否则六道众生,皆有被业火灼烧之厄。
虞帝视亿万百姓性命如草芥,在位期间连年战乱,死伤无数,这些性命大半要算在他头上,在药叉鬼王看来,那阳间皇帝身上业力之中,简直无穷无尽,从所未见!
业力无穷,业火亦是无穷,虞帝那么一道小小真灵灵光,身外业火竟有万丈方圆,当真是举火燎天,业火颜色鲜红,映的阿鼻地狱半天通红。
无数鬼神愕然抬头望去,就连正自经受无量地狱之苦的无数厉鬼也都被那业火之力惊得呆住!
无边业火之中,忽然生出一朵暗赤之色莲花,陡然盛放开来,一朵红莲绽放,接着又有无数朵红莲开放。转眼之间,无边业火之中有无数红莲盛开!
药叉鬼王摇了摇头,道:“业火红莲!嘿,好家伙,那阳间皇帝当真天怒人怨,也该让他好生享受一番了!”
那暗赤色莲花正是业火红莲,扎根于无边业火之中,汲取业力而生,业火业力越多,越是盛放喜人。业火红莲看似艳丽多姿,却是世间最为阴毒之物,无论佛道魔三家修士大能,皆是避之唯恐不及!
业火红莲盛放之间,业火中的虞帝已然没了声息,并非其真灵被业火烧化,而是被烧的发不出丝毫声音。无感六识尽皆被夺,若以慧眼观之,透过无穷业火红莲之中,一道人形灵光由内而外皆有无穷火焰灼烧,连七窍都喷出火来!
虞帝所受之苦,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纵然长生级数也承受不起,谁叫其作业太多,乃有此报?
药叉鬼王向众鬼神与厉鬼喝道:“尔等可曾瞧见?作业多端,便是如此下场!自有无边业火焚身,求出无期!”
皇宫之中,虞帝一死,肉身亦化为灰尽,却听数声龙吼之间,有九条神龙各自长有千丈,自虞帝尸身灰尽之中飞腾而起,振鳞抖甲,便要驾云飞去!
九条神龙皆是大虞朝地脉龙气所化,一旦失却虞帝这个宿主,第一反应便是寻觅虞朝皇室宗亲,汇入其体内,谁得了龙气最多,谁便是下一任虞朝皇帝!
虞帝子嗣几乎死绝,只剩一个太子,本想将之杀了血祭法坛,却因殷一发动太早,侥幸逃得一条性命。按理九条神龙该去寻他,一旦太子身具虞帝的天子龙气,便是当之无愧的下任皇帝。
若是太子此时暴毙死去,九条神龙便会各寻其主,寻找那些命格强横、生有宿慧之人,其人与龙气相合,便是草莽之龙,便有了争霸天下之姿。自此天下又要大乱,直至九条龙气归一,决出真正能一统天下之皇帝。
戚泽命魔僧诛杀虞帝,早已料到此事,见九条神龙飞腾欲走,当即叫道:“请三位神僧助我一臂之力!禁锢真龙之气!”
窥性等三位阿罗汉不知他作何打算,仍依言出手,联手之间,如海佛光爆发,化为一只足以笼盖整座虞城的金光大手,凭空一捞,已将九条神龙尽数捉入掌中!
九条神灵兀自嘶吼挣扎不已,却脱不开佛光禁锢。窥性问道:“戚居士打算如何?”
窥胜道:“似乎太子尚在,不如分一条龙气给他,令其坐镇朝堂。毕竟北方尚有万乘龙君窥视!”
戚泽瞥了一眼那九条龙气,道:“太子亦非明君,何况还有一个魔女妖后!真龙之气不该给他。”
窥禅道:“难道去寻几个福德深厚之人,再打入龙气?不过无有血缘维系,真龙不见真龙,彼此都想吞噬对方气运,必然打的不可开交!”
戚泽一笑,说道:“天下为何非要有皇帝?学上古之时,众人分治天下,岂不是好?”
三位阿罗汉面面相觑,皆是说不出话来。
戚泽道:“天下本是天下人之天下,不可家天下,父传子、子传孙者,该当废止!我要做的便是将天子龙气彻底打散,重归地脉,滋养山川,反哺生灵,如此方能人人如龙,人人皆是天下之主,亦是自家之主,不受皇权束缚、不受他人压迫,得真正自在清净!”
窥禅与窥胜惊骇不已,道:“打散天子龙气?这、这……”
窥性大师目中爆出两道光彩,叹道:“善哉!非常时行非常事!唯有还智慧于众生,方能扭转末法,对抗天魔!好!戚居士尽管施为,我等自当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