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老者还是很好奇的。
    听到李之瑞的问题，老者脸上浮现一抹哀伤，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体内的能量，来自于过往数千年，无数死在妖兽口中的族人们，对它们的无尽怨恨！”
    “所以如果你想要利用这种力量的话，就不能离开红水州，否则会失去飘散在天地间那无穷无尽的怨恨的加持。”
    李之瑞闻言一怔，他没有想到这股力量的来源，，竟然如此的凄惨，悲凉。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又怎会诞生这样的手段呢？
    “这是一种全新的修炼体系，所以劳烦你给我复刻一份，作为报答，我会尽可能的多救下一些凡人。”
    老者目光直视，看了他很久，最终才点头答应，道：“那你跟我进来吧，整个修炼过程刻印在一块石壁上。”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这座简陋的房屋，来到北边的墙壁前，等到老者推开木床，清理掉那些杂务，李之瑞才发现这下面居然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隧道。
    但奇怪的是，他在看到之前，神识并没有发现有地下空间这回事。
    “这里有族人们发现的一件可以阻挡、欺骗神识探查的宝贝。”老者仿佛知道李之瑞要问什么，提前给出了答案。
    随后，便带着他朝下面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就出现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壁上，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是由一块块石板组成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年的积累，才形成这面石壁。
    恍惚间，李之瑞仿佛在每一块石板上，看见了无数人族怨灵，面目扭曲狰狞，嘴巴不断地闭合，不断地诅咒着那些妖兽。
    无穷无尽的怨恨，仿佛想要将他吞噬，不得已，李之瑞只能施展一缕净化法则，将自己笼罩起来。
    “修士！”
    “该死的修士！”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们！”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但没想到，李之瑞的动作反而激怒了这些怨灵，一个个疯狂的嘶吼着、哀嚎着，磅礴的怨气、恨意朝他冲来。
    李之瑞脸色微变，刚打算动手反击，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法诀一变，将整个人的气息、身影完全抹去。
    如此一来，那些怨气、恨意没有了发泄的对象，便渐渐地散去。
    过了片刻，李之瑞才重新出现在洞穴中，脸色有些阴沉的看向老者，道：“刚刚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看样子，你的确是对我们这些人抱有一丝怜悯。”
    老者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接下来，你可以放心复刻这些法门，不过我这里只有最基础，以及这个聚集地创造的法门，如果你还想要学习其他地方的法门，那就看你能不能得到其他长老的同意了。”
    “多谢。”
    李之瑞回了一句，目光便飞快的扫过石壁。
    他们积累了数千年的法门，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全部记下了。
    而这，还是因为李之瑞担心动用神识，会被怨灵牵扯，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否则可能要不了一刻钟。
    出去之前，他有些好奇的问了老者一个问题，“你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呢？”
    不管是从老者之前拿出的那块石牌，还是此地那些基础法门，都可以看出红水州的各个人族聚集地，是存在联系的。
    “石壁上有记载，你自己去看吧。”老者敷衍的说道。
    闻言，李之瑞也不再多嘴，打算回去后详细看一遍，毕竟他现在只是囫囵吞枣般的记下，根本不存在理解，跟着老者离开地洞。
    “国师，我们可以走了。”张翼连忙上前，他害怕耽误时间太长，在聚集地就被妖兽发现。
    “走吧。”
    李之瑞头也不回的说道：“保重身体，或许你也有活着离开的那一天。”
    张翼一愣，而后才明白这是对那位老者说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国师已经走远，连忙快步追上。
    ‘半个月后，我会再回来一趟，到时候会单独带着一批幼儿离开，只要你不担心暴露，从而被妖兽察觉，数量再多我也能安全带他们离开。’
    这是只有老者听见的传音。
    “呵！”
    老者犹如一截木桩，站在原地许久，只看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缓缓开口，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老师，这人就是你预言中，能够拯救我们的天命之人吗？”
    ……
    很快，李之瑞看到了一群披着树皮、树叶，好像一群没有开化的野人前方，粗略看去，大概有五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群成年、老年的人族，他们眼中蕴含着渴望、期待，以及浓浓的不舍。
    即将离开的这些人，应该是他们还活着的子孙。
    张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可以轻易地给出承诺，给他们希望，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因为这个聚集地离开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被妖兽发现，在大周王朝还没有可以抵抗的力量之前，便提前暴露，不仅会连累这些凡人，还会牵连王朝。
    “走吧！”
    最终，张翼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李之瑞隐匿在一旁，用自己的神识探查着周围是否有妖兽，张翼则安排其他武将分开护持。
    一开始的路途是最危险的，因为附近的妖兽最多，而且如果爆发战斗的话，很有可能会引来周围的妖兽，所以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的话，就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而在李之瑞的指引下，一行人避开了好几处兽群。
    但最终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在路过一座石峰时，被几只飞禽发现了！
    这种情况，李之瑞不得不出手，用最快、最犀利的攻击，刺穿了它们的心脏。
    “快走！”
    只要再走几十里，就到了妖兽分布较为稀疏的地区，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众人急匆匆的奔跑起来，李之瑞还得为他们施展静音、遮掩神通。
    好在后面一切顺利，没有再撞见妖兽，一行五千多人平安的进入了万家州。
    在这里，有专人安排、照顾那些年轻人。
    张翼等官员忙碌、奔波了一个月，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另一波负责偷渡的官员们，也用各种手段带回了一千多人。
    “还是太慢了！”
    魏长明稍微计算了一下，就算双管齐下，一个月的时间也就增加万余人口，而且都有暴露的风险。
    “至少要有百万人口，王朝才能勉强拥有散仙境的力量，但依旧不能对抗周围各大势力，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
    而现在，大周王朝治下也就七八十万人口，还是一个很大的缺口。
    “或许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购买人口！”某个官员提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主意不错！”
    不少官员都表示了赞同。
    因为在元灵界，人口买卖是非常常见的，甚至是一门极其热门的生意。
    而且不止是凡人，就连修士也能售卖，比如双方大战，一方战败，或者直接被消灭，那些俘虏就会被种下禁制，成为奴隶。
    “唯一的问题就是，国库中并没有太多的钱财去大肆购买奴隶。”
    毕竟大周王朝建立至今不过几年时间，没有任何累积可言。
    “在行宫以北五十里处，有一座中小型金银矿脉，而且比较容易开采。”难得发言的李之瑞，一开口就为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原本他是打算把这些金银，用在大周王朝日后对外作战的时候，但没想到他们想到了购买人口，从而迅速提升人口的主意，李之瑞转念一想，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提前说了出来。
    “同时，你们也该考虑真正的建立王朝了。”
    现在虽然叫做大周王朝，实际上只是一个称呼，并没有人道王朝的各种能力，而他们修炼的各种人道法门，也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欢迎，进展并不顺畅。
    人道法门是可以自行修炼的，只是在有强大的人道法网的支撑和加持下，基本上可以做到同阶无敌。
    但要是没有的话，那实力就会比其他道途弱小很多。
    “可万一暴露了该如何是好？”
    “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不如在暴露之前，尽可能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两派在大殿上争执不休，谁也不说服不了谁。
    最终还是魏长明和张翼两人同时决定，正式立国！
    立国！
    在人道法门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哪怕他们现在还非常的弱小，也必须要按照规制去做。
    原本松散、无事的大周王朝官员们，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忙碌，尤其是魏长明和张翼，作为文武之首，他们要处理的事务，瞬间暴涨。
    不过这个过程，也是一种增加凝聚力、提升自身能力，更是学以致用，精进自身修为的途径。
    这些琐事，李之瑞自然是不会参与的。
    他独自一人重新进入红水州，找到那位长老，赴之前说好的约定。
    “我只能收拢一千多个幼儿，不过我通知了其他几处聚集地，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去一趟他们那里吗？”
    为了能让更多幼儿活下去，从小就能生活在一个比较幸福的环境，不用再遭受先辈们的苦难，老者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谦卑了许多。
    李之瑞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答应下来。
    如果大周王朝不愿意接收这群幼儿的话，大不了就花几天时间，回一趟家族，把他们交给领地中的凡人们抚养。
    “你把他们的位置告诉我吧。”
    老者连忙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石板，上面用简易的线条，却清楚的注明了各个人族聚集地。
    “竟然有五十多个聚集地？！”
    李之瑞之前猜测也就三四十个，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其实已经有十几个聚集地，在妖兽之间的大战中伤亡惨重，被合并到了其他地方。”老者用一种悲伤到了极致，已经平静的语气说道。
    “唉！”
    李之瑞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事情。
    “请随我来。”
    老者却不受任何影响，带着李之瑞来到已经安排在一起的一千多名幼儿跟前，只见他随手一挥，就把这些幼儿送进了空间。
    “保重。”
    李之瑞打算立刻离开，却没想到被老者叫住了。
    “能让我再看看那些幼儿们一眼吗？”
    李之瑞眉头一挑，还以为是老者不相信他能安全带他们离开，心念一动，便从空间中取出几十个幼儿。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收拢大量族人，但是想来这件事情，对之前那群族人口中的大周王朝，以及您都非常的重要。”
    老者用决绝的神情看着他，道：“所以，我打算说服一群老不死的，给你们制造一个可以一次性带走大量族人的条件。”
    李之瑞闻言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老者看那些幼儿是否还活着，并不是怀疑他能否带走他们，而是通过这一幕，下定了和妖族拼命，以及给后辈们开辟一个全新世界的决心。
    “此事能不能做成，我目前也不清楚，如果快的话，或许在您奔走各个聚集地的时候，当地的长老就会告诉您答案，要是没有，那就只能劳烦您半个月后，再来一趟。”
    说罢，没有给李之瑞开口的机会，径直转身离开。
    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他真的没有想到，还有这般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圣人，神情有些恍惚的朝另一处聚集地飞去。
    另一边，老者来到那面石壁前，口中念念有词的呼唤着什么，没过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个小光点。
    每一个光点，代表着一处聚集地的长老。
    而这里，刚好有五十七个光点，对应着所有的聚集地。
    “大长老，您说的那个修士，真的能够顺利的带着幼儿们吗？”
    “嗯，我亲眼见证了。”
    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赫然是红水州人族的大长老！
    “太好了！那些还没有记事的幼儿，长大以后也不会有地狱的记忆。”
    “是啊！也许他真的就是大长老口中，解救我们的天命之人！”
    “说不定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会有活着离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