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秋便让江福备好马车往叔父店铺而去。
叔父何中鹤今年大概三十有九,马上便四旬。叔父的店铺在城东文香街中阁町附近,那便伏阳县的富户官吏和一些小有资产读书人居住者多,说白了就是伏阳县的高档小区。
记得叔父的铺子生意并不怎么样,据说早些年生意还是不错的。随着城内城外都越来越乱,一些富户也没什么闲情雅致都开始囤粮对于这些墨宝字画已经不大感兴趣。也就一些书生时常光顾,一直都是靠着以前的积蓄过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关门大吉了。
嘭!
就在这时,马车忽的一阵剧烈摇晃,同时来了个紧急刹车,惯性作用下江秋直接一头撞到车厢之上,额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骂骂咧咧的询问江福,得知马匹不知为何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失蹄摔倒了。马匹摔得不轻,见此江秋只能下车独自前往叔父那儿。
心中大骂晦气,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底下的确有一块凸起十分明显的青石板。
“最近我运气是不是有些太倒霉了?”
江秋喃喃自语,前几日遇上凶杀案,之后几天去开山武馆习武好几次还差点踩到了狗屎,昨晚吃饭竟然还给噎着了。
果然,这人运气差喝水都得呛着。
江秋摇摇头,不自觉加快了步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晚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霉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倒霉催斩去头颅的家伙给传染了。
“还是早去早回吧!”
当江秋一到这家名为‘书宝斋’典雅十足的铺子时,果不其然便看见一个身穿老旧儒衫的蓄着长须的富态中年人坐在里边躺椅内闭目酣睡。
见此,江秋早有预料,之前铺子里还请了一个帮工,不过现在仅有叔父一人,看样子生意惨淡连帮工都懒得请了。
进入铺子,里边除了叔父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对面的茶馆坐了不少听书的人。
叔父的铺子江秋来过几回,对这里倒是门清,自顾自的入内找到一个有些年头的柜子从内拿出一套茶具和茶叶自顾自的煮起了茶。
“是子玉啊!”
叔父何中鹤听到声响悠悠醒转。
子玉是江秋的字,叔父喜欢与读书人来往,平日里与人的称呼也尽量学儒生一般,以字相称。
“叔父,可这又来蹭茶来了。听说您最近可是淘了一些好茶!”江秋笑呵呵的随手便是抓了一把茶叶看的叔父一阵肉疼。
“唉哟,你个败家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托关系让人从州府寻来的上好清茗茶!”
除了店里几件珍藏的宝贝,叔父最心疼的就是这些宝贝茶叶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
好不容易阻止江秋少放点茶叶的何中鹤再次坐回躺椅,这时也没了睡意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随意翻看着。
“嘿嘿,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住叔父!”
“哼!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何中鹤笑骂道。
江秋搓了搓手,叔父知道他有事相求这不难猜出,因为前几次来此不是借书就是问事情的。
就比如之前江秋便从叔父这里借过一些这世界的有关地理方面的三川详解以及一些杂书了解这个世界,也询问过叔父一些有关这世界的大体情况。
江秋对这世界的大多数了解,除了继承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部分记忆外就是问叔父了,谁叫叔父懂得就是多呢。
在江秋心中对叔父的定义就是异世界低配版百度,有事没事问搜索引擎不是常规操作吗?
接着江秋便将怀中的古怪玉佩递了给了叔父让其鉴别一二。
叔父虽说是个商贾,但这些年店铺藏书众多,再加上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要说考科举他可能比不过读书人,但要说各种知识他绝对要胜过许多读书人。
尤其在一些古物鉴别方面在玉器上更是如此,有次江秋就看见叔父与一位前来出售家传玉佩的读书人交谈时,一眼便辨别了那人玉佩的根底甚至连产地哪里都说的明明白白。
这方面说是行家也不为过!
“这东西.....”看了看手中并没有怎么经过雕琢呈椭圆形的玉佩叔父何中鹤眉头挑了挑,面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开始仔细观摩着手中玉佩。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看着叔父一脸的严肃,江秋暗自心惊这玩意果然有些古怪。
“此物是小侄偶然所得,叔父可是看出了什么?”江秋连忙询问。
闻言叔父并没怎么在意点头又摇头。
“此物如若我没看错的话,应当是件鬼货!”
“鬼货?”江秋诧异一脸狐疑。
“噢,也就是我们这行的行话,是倒斗的从墓穴里带回出来的。你仔细闻闻这上边还有股泥土的气息,咦....怎么还有股子血腥....”
话说到这,叔父面色凝重的看向江秋,一脸肃穆的看着江秋,摆正姿势。
“子玉啊,最近家中可是缺银子了?”
闻言江秋心里顿时暗道不妙,“叔父这是把我当倒斗的了?”
没有多想,江秋连忙一脸正色道:“叔父,子玉是读书人,断不做这等令人唾弃之事!此物的确是小侄偶然所得。”
叔父仔细盯着江秋看了半天,想了片刻也觉得自家侄儿不是那种人,而且看自家侄儿的文弱......哎........好像最近身子骨变得壮硕不少。
点点头,何中鹤还是相信自家侄儿干不出那种抛人祖坟之事。
“此物虽说是鬼货,也并没有怎么精雕细琢,但玉质品相很好,似乎还有一些别的特殊之处,你仔细看看,里面的玉纹看起来犹如天成,但仔细看着却勾连出一个‘命’字,这有点像是数百年前方士的手笔。”
叔父何中鹤从旁边柜台上摸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水晶放大镜仔细观摩着。
“方士?”听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词,江秋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群炼丹修仙的情景。
“方士乃是数百年前在诸国都十分活跃且神秘的奇人异士,传闻有沟通鬼神以及各种诡谲神异之能,颇为神秘,只是最近百年来已经罕有听闻,也就能在一些奇闻杂谈之中偶有听闻罢了。”
叔父摇摇头,语气却颇为向往。
闻言江秋心中一阵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无语,惊讶是因为这世界似乎还有一种除武夫之外其他的超凡职业,无语的是似乎依旧没有搞明白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和方士扯上关系的物件我瞧不清楚,听说方士的物件往往都有神异之处,但我倒是知道有人或许能知道一二。”
叔父何中鹤放下手中玉佩将其郑重的重新包裹起来。
“还请叔父告知此人是谁?”江秋一脸诚恳,他真的迫切想要知道这玩意到底该如何辨别亦或者怎么快速找到这种同样具备这种特性的物件。
当然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知道能量获取的捷径或许就在这所谓方士之物身上。
骨碌碌!
就在这时铺子外街道处响起一连串马车轱辘的声音,却见一辆平平无奇十分素雅的马车在书宝斋门前稳稳停住。
“这不,他来了!”
看见马车,叔父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朝外而去。
“哈哈!邓师爷这可是好久没来小店了!来里边坐!”
马车上一位头发半白,脸型因为干瘦而略显苍老的老叟微眯了眯眼适应了外头的阳光。在马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
江秋注意到明明是三伏天正是一年之际最热的时候,眼前老者竟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袄子,手中还紧握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铜质暖炉与如今这气候格格不入。
叔父称呼此人为邓师爷,记得咱们伏阳县师爷的确姓邓,莫非便是此人?
“呵呵,怀柔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客气。”邓师爷也是笑着和叔父打着招呼,两人宛如挚友。
叔父最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字,顿时一张脸笑的褶子都出来了。
“来,请!”叔父领着邓师爷往里进,朝江秋道:“子玉,赶紧给邓师爷泡一壶好茶!”
两人对坐,江秋送上茶水之后却是站在叔父身后没有落座。
“怀柔啊!最近店里又有什么新物件?你知道我的,书画字画不感兴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可以看看。”
邓师爷似乎来此的态度十分明确。
听到这,江秋总算是知道为何叔父为何经营书画字画好好地还开始兼收一些古玩了。好好的文艺墨宝斋变成了古董店。搞了半天是巴结这位邓师爷。
“嘿嘿,您要是早点来,小店还真没有,但就在刚刚就有了!”
“哦!”闻言邓师爷来了兴致,目光四下打量,他时常来这书宝斋,与何中鹤多有交流知道对方眼力劲还是有些的,对方说是有,那就真的有能上得了台面的物件。
见对方没有后续,邓师爷面色微微有些不悦,“怎么,怀柔还怕我不给银子?”
“您说的哪里话,只是这物件还不是我的,而是我这小侄的,我看有点像是您想要的那种.....”
“当真?!”
闻言邓师爷呼吸一滞,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何中鹤身后的江秋。
“这位小兄弟,不知东西可否让老夫瞧瞧?”
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江秋微微思索还是将玉佩放在桌前,对方似乎十分了解这类东西的样子,说不定能从对方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玉佩被呈现在邓师爷眼前,邓师爷见此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将玉佩用帕子拿起仔细的端详起来。
邓师爷看的比何中鹤更加仔细,越看他那双浑浊的眸子也愈发明亮。
“果然不假,的确是那等物件!”足足一盏茶功夫,邓师爷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玉佩看向何中鹤身后的江秋,“小兄弟,此物须多少银两方才能让与老夫?”
邓师爷的态度十分明确,看得出他对这玉佩很渴望。
闻言,江秋默然,大脑则开始飞速运转,计算其中的得失。
也没让邓师爷久等,江秋恭敬作揖道:“此物也是学生偶然所得,此物让与您也不是不可,只是学生想多了解一些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亦或者您有相关的物件,如若能让学生观看一二,此物学生赠予您也不是不可!”
反正里边的能量汲取的差不多了,但如若能用此物换取汲取其他相关物件的能量,江秋觉得这玩意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江秋这有些出乎意料的回应,邓师爷一愣有些没料到,却是没有急于答复而是摸索着发白胡须略作沉吟了起来。
叔父何中鹤则是如局外人一般在一旁静候着,江秋也不急着催促。
“嗯,小兄弟原来也是读书人,难怪行事风格与你这叔父大不相同,怀柔可是市侩的很呐!”邓师爷似是有了主意,捋须笑道。
这让一旁的叔父何中鹤有些尴尬,他和邓师爷的交情更多的还是交易,当然也有一些平日里双方兴趣相投的原因在其中。
“也罢,既然你有如此要求,我便答应你又有何妨,只是此事.....”说着,邓师爷话头一顿,看向何中鹤,笑眯眯道:“怀柔啊,不知可否借里边的雅间一用?”
闻言叔父顿时了然,这是打算与自家侄儿单独交谈,他也清楚其中的规矩没有丝毫不悦笑着点点头,“这个自然!”
进入里间单独的雅间,这里是平日里叔父用于招待一些贵客静心在此阅读书籍墨宝所在,装饰的倒是颇为典雅,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檀香,后边则是书宝斋的后院里面栽种了不少翠竹以及一个特意挖凿的水塘,里边养着一些锦鲤。
不得不说叔父虽说是附庸风雅做的是表面功夫,但的确做的这些很符合那群风雅之士的胃口。
雅间内此时仅有邓师爷和江秋两人。
“子玉是吧?”邓师爷率先开口。
“正是!”江秋点头,“子玉正是在下蒙学导师所起。”
大楚只有读书人才配有字,一般由蒙学导师亦或者成年由尊师以及一些尊敬的长辈所取。
“嗯,不错,子玉,子玉。意蕴礼节乐和风人所得,日光玉洁君子之晖,不错不错!”
邓师爷微微点头颇为赞赏。
看着邓师爷这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与之前那急迫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邓师爷很会来事啊,说话一套一套的!”
邓师爷又询问了一番江秋的蒙学师长是何人,以及家在何处有几人,听闻江秋竟是由其母亲独自抚养成人又是一番对江母的赞许和欣赏。
“这老头这是打听我的家底,还是担心我别有用心意欲夺宝?”
果然,一番了解之后,了解到江家的确只是县里一寻常中产之家。邓师爷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进入正题。
“不知子玉对方士了解几何?”
江秋摇头,如实道:“学生对此并无了解。”
“嗯,不知道也正常,方士已经在大楚销声匿迹近两百年。现在坊间也很少有方士的传闻,只有一些少数人对此还有些了解。”
邓师爷捋须,对此丝毫不惊讶。
“我看子玉似乎不仅仅是读书人这么简单吧?”紧接着邓师爷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直视江秋。
闻言江秋心不由一紧。
不等江秋回答,他接着道:“呵呵,不用紧张。你身上这旺盛的气血能瞒住寻常人可瞒不住老夫。”
江秋有些诧异的看了老者一眼,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看出他有习武的。起码他在对手没有展露身手时,他是看不出对方有习武痕迹的。
“听杨师提起过,武夫在入劲之后,对气血的感知才会格外敏锐,可一眼看出入劲武者以下武夫的气血程度。莫非这位邓师爷实际上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入劲武者?”
“无须紧张,老夫可不是入劲武夫。老夫之所以能看清楚你的跟脚靠的是这个!”
说罢,邓师爷撩起袄子袖口从手腕上取下一根银质手镯就这么摆在桌上。
见到这一幕,江秋没有去拿手镯,反而是看向老者。
“你可拿在手中感受一番。”邓师爷这时却是丝毫不担心江秋有什么异动了。
这前后的态度反而有些吃不准对方了。
不过考虑到获取能量的急切,他还是将手镯拿在手中。
手镯刚一入手,果然系统就已经开始汲取能量值。
“好多!”
能量值似乎远胜他的玉佩,能量汲取的速度大概比玉佩要慢上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