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的猎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比加兰德大多了,个头也高,身体非常健壮。
他穿得漂亮,一身鲜红色的锦缎长袍,外翻的毛皮领,头上一顶皮帽子,毛茸茸的的狐狸尾巴垂下来。他腰里挂着大弯刀,黄铜柄,镶嵌着翡翠,和他腰带上的一圈宝石交相辉映。
他长得略黑,长脸尖下巴,下巴颏儿有点外翻。浓眉大眼,细长鼻子,腮帮子下面一圈毛茸茸还没长齐的胡子,卷曲的黑发梳成两股麻花辫盘在两鬓。他打扮得整齐利落、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性格缜密的人,不愧是荒原上的猎人!
又看他行动敏捷,对付老虎经验丰富,想必是个老手。如此勇敢又武艺高强,真是英雄!
“这人真厉害!”加兰德赞叹道。
“阿哥,他怎么不用刀啊?干嘛拿着大木棒和老虎对打?”
“应该是为了虎皮吧。”加兰德猜测说,“老虎肉又不值钱,应该是一张完整的虎皮才能卖个好价钱。”
“嗯……”弟弟回想了一下自己家的虎皮,“确实完好无损非常完美。”
“那个老虎好大呢。”萨吉笑嘻嘻地说,“毛好长的,像头发一样。”
长毛虎四肢粗壮,爪子像人脸那么大,爪子尖好似尖刀一般。它爪子一拍,小树枝就咔嚓断开。它上下扑通一阵,这片荆棘丛就活生生变成一片平地。
再看那个青年人,手里提着木棒,伺机敲老虎的后脑。而老虎十分机灵,居然能两只后抓站立起来,站起来的老虎可比青年人还要高上一大截。它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咬住木棒,两只爪子拍打青年人的脸,反倒把青年人拍得眼冒金星。
“阿哥,我们要帮他吗?”
“也不用吧……”加兰德有点纠结,“他自己要打老虎的,大概想要剥虎皮。我们去帮忙,他肯定嫌我们来抢他的战利品。到时候不但不感谢,还会反过来对抗我们。”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咯?”
“嗯,只要这人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就看看吧……就当看好戏了。”加兰德一边说,一边偷偷可惜,错过了一张老虎皮。
萨吉觉得哥哥的话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蹲着地上观望。那人似乎也看到兄弟俩了,他没有说话,继续与猛虎搏斗。
闲聊的功夫,老虎已经被打了好几下,疼得惨叫。那青年人身手也是相当不错,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与老虎周旋许久,也没见他喘粗气。不多时,老虎哼哼着趴在地上,看样子是败下阵来。
青年人得意一笑,走上前去,要给老虎致命一击。就在他得意洋洋举起木棍的时候,老虎突然嗷地一声窜起来,直扑青年人的脑袋。
“畜生也会使诈?”在边上围观的萨吉大吃一惊。
再看那青年人,肩膀已被老虎死死咬住。老虎叼着他向四周狠狠地拍打。青年人的情况一下子变得十分危急。
“快救人!”加兰德说话时拔出猎刀冲向老虎。
“别!别砍老虎!”那个被老虎咬住的青年人,竟然强忍着剧痛阻止。
加兰德生气地摇摇头,反手用刀柄敲打老虎的脑袋。可是猎刀毕竟重量很轻,即便用尽全力,老虎也不为所动,仍旧死死地咬住青年人。
眼看着青年人奄奄一息,昏死过去,手中的木棒脱手。加兰德接过木棒,朝着老虎的侧脸狠狠一打。老虎一阵哀嚎,松开了青年人。老虎终于被打晕了,脚步乱得像个醉汉。那畜生后退几步,趴下了。
“你那么喜欢虎皮,帮你留着虎皮吧。”加兰德举起木棒朝着老虎脑袋,心想,“这回畜生不会使诈了吧?”
就在木棒刚刚用力将要敲下的一瞬间,背后不知哪来的小石子儿还是什么,在加兰德的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下。
“哎呀!”青年人忍者剧痛逃开。
一摸头披上,砸得不轻,出了好多血。
回过头看,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蒙着脸的姑娘!
这姑娘用头巾把脸蒙上了,露着一半的脸。应该是个圆脸蛋儿,一对丹凤小眼,眼角微微上翘,面相有点凶。她年纪肯定不大,跟加兰德差不多少。身型紧致、颇有风姿,一看也是个干练的荒原姑娘。
她梳着一对麻花大辫子,发丝又黑又亮。头上戴着火红色的狐狸皮毛子,身上穿着红灿灿的锦缎小袄,黑色马裤,一双精致的皮靴子。她腰里也挂着刀,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男子。
再仔细看她手里,分明攥着个带血的玩意,双眼恶狠狠瞪着加兰德。
“你干嘛!很危险的,疼死我了!”
“头都给你打漏了!”
姑娘一点儿也不客气,就是冲着他来的。用力一挥手又把手里的武器甩出去。那是个金光闪闪、十分尖锐的重物,拴着一根绳子拽在姑娘手里。
这次加兰德看清楚她出手了,急忙躲避开,险些就打在眼睛上了。
“臭贼!敢偷我的老虎!看招!”姑娘一见没打中,又用力甩起来。
虽说脸上那下躲过去了,猝不及防肩膀上还是挨了一下。这姑娘下手不轻,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是拿他当冤家了。看对方是女孩他才没动手的。可她竟然不给加兰德讲道理的机会。明明就是在救人,怎么,打虎英雄的家人这么不讲理!加兰德也是生气。
“你什么人啊!这么不讲道理!”
“臭贼,我是你姑奶奶!”说着,又把手里的武器扔出来。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救人的,不跟你抢老虎。”萨吉急忙解释。
“路过救人?你个臭贼还好意思说自己路过救人?”
“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看到我哥打虎就在一边观战,等到他把虎打得差不多了,就上来抢我们的虎。想得美,看招!”
“说我们臭贼,那姑娘你不也是一样?”加兰德周旋得不耐烦了,质问道:“你什么来路?口口声声说这老虎是你家的,你倒是把它喊回去啊!”
“你还狡辩!”
“你不是贼,没事干蒙脸干嘛?”
“你胡说!”
姑娘说罢又是狠狠掷出手中武器。加兰德这回看清楚了。他没躲,伸手一把抓住。绳子在他手腕上饶了一圈。他用力一拉,把姑娘给拽过来了。
仔细看,这是个黄铜打的鹿头,还挺好看的!大小刚好可以握在手心里,沉甸甸,一头尖。尖头上面粘着点血。另一头圆的,有个铜环拴着绳子。
“还好你笨,这个尖打偏了。不然我头真的漏了。”
这玩意叫布鲁头,既是武器也是把玩的挂件。平时带在身上,要是看见野兔子、土拨鼠什么的,一打一个准。荒原上的女人和小孩都带这玩意。但这个是纯铜的,值不少钱。
姑娘跟他怄气,死拽着绳子不放。
“你差点把我给杀了,这凶器我没收了!”
说完少年割断麻绳,顺手把黄铜布鲁头揣自己兜里了。
绳子断了,姑娘用的力气又太大,整个人摔倒翻了个跟头。加兰德没跟她客气,扑上去压着她后背,拿小刀架着她脖子。
“你别动!”
姑娘一脸的委屈和不甘,奈何这会儿使不上力气。
“现在消停了吧?”
姑娘眼泪汪汪地,撅着嘴没有说话。
“你别乱来,你一个姑娘家打不过我的。你跟我好好讲话,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姑娘点点头他才挪开。只见这姑娘慢慢站起身,娇羞地朝少年笑了一下。
加兰德这辈子还没有被年轻姑娘抛过媚眼呢,一下子乐得不知所以,心里还想着,“这姑娘不会看上我了吧……”
哪知道她趁着加兰德放松警惕时,朝他肚子下面狠狠踹了一脚。
“哎哟妈呀!”
这一脚踹得也是够狠。加兰德都只是跟姑娘玩玩没有下狠手,可这姑娘都毫不留情,往死里用力气,他差点当场就过去了。
而且疼得喊都喊不出来,全身在抽筋,当场瘫地上。姑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扭伐扭伐走到加兰德面前。
“你……够狠啊……”
“嗬,敢踩姑奶奶我头上?我看你这命也是不想要了!”
姑娘一生气,把自己带的刀也拔出来了。荒原上有的部族民风彪悍,女孩也有带着刀打猎的。这就是个狠角色,一尺长的大猎刀上还有磨损的痕迹,没少用过。
“大姐,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玩命行吗?”
“大姐?你刚才喊我什么?大姐?!我看你这命是不想了,今天就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