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悄悄靠近门缝,往外面查看。那个人穿了长斗篷,帽兜低垂遮住面颊。看她还穿着长裙,应该是个妇人。
不知这人搞什么名堂,希林又打开一点门缝,见到她好像在和什么人送别!对方取道酒窖深处的下水道离开了。
想不到这里的秘密,除了万事通老大之外,还有更多的人知道。希林的心中满是疑惑,纠结该如何是好。
而那妇人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她若是乘坐马车来的,应该还在等待车夫来接。而且既然搞得这么隐蔽,车夫恐怕要入夜后才会来吧!
见她又开门要回到房间去休息,希林松了口气,谋划着如何离开这里。哪知道一回身撞到那只酒瓶,全是撒耶坦害的!
酒瓶坠地,发出咣当一记闷响。对面的妇人察觉出异样,前来查看。这里没处躲藏,希林一咬牙,我还打不过一个妇人么!万一情况有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门吱呦呦地开了,戴着帽兜举着火把的妇人探头进来,而希林拎起酒瓶当武器小心地看着她。
“哟,怎么是你?”
妇人竟然没有戒备,表情非常坦然。
希林还是非常疑惑。妇人揭开帽兜,竟然是奥罗拉夫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二人都怀着复杂的秘密,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他们疑惑地互相对望,希林有些不成熟的胆怯,夫人却成熟稳重毫不慌乱。
“哼,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喝一杯吧。”奥罗拉夫人提议道。
希林手上刚好握着酒瓶。他提起那瓶酒。
“哈!你这小子还真识货。这一瓶是风靡首都的上好佳酿,我的好姐妹存货不多,每开一瓶都心疼。来吧,就喝这个吧。”
二人在小桌前坐下,火把照着这里,忽明忽暗的,连对面人的面颊都看不真切。
“你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我怎么总能遇上你呢?”夫人为他满上一杯,递酒的时候还顺便揩点油,摸了摸希林的手指。
少年很是反感这样的举动,嫌弃地扭头躲开。
夫人微笑着举起酒杯,说道:“那么这么办吧,一杯酒下肚,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然后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如实告诉我,好吗?”
要说秘密,恐怕喝空了这里的酒,希林也讲不完自己的秘密。他点点头,与夫人碰杯,一饮而尽。
“奥罗拉夫人,这名贵的好酒,可是你送给黛芙妮的?”
“哈哈哈!你果然知道的够多!”夫人大笑之后,点头道:“不错,是我送的。”
“你为什么要毒死她!”
“诶,我可是说过,一人一个问题哦。现在轮到我了。”夫人上下打量希林,眼珠转一转,才问:“那个贱人死了吗?”
希林点点头。
他还想再问,夫人又倒了两杯酒:“来,喝了酒再问。”
这酒味道香醇,不算烈性。两杯酒下去,夫人脸上泛着红晕,希林只觉得喝了两杯灰尘和渣滓,胃里难过得很。
希林盘算着,既然黛芙妮果然是夫人谋害的,再追究原因意义也不大,起因无非是情杀,若还牵涉别的事物,也都是些贵族之间勾心斗角的关系。
“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夫人掂着酒杯低头浅笑:“你这孩子真不讨人喜欢,问这话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那么等会你也可以问我点大事。”
“哈哈!真是个狡猾的孩子。你能知道什么大事。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方才的人,是我熟识的江湖人。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拜托他们帮忙。”
“江湖人……佣兵团!”希林大吃一惊。
“哼。”夫人不置可否。
天底下只有一种事情需要拜托佣兵团帮忙,那就是杀人灭口。希林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不知这次谁又要遭到毒手暗害。
“轮到我了,你就告诉我他还好吗?你这段时间一直跟他混在一起的吧。”
他,指的应该是安塞尔。希林盘算着,夫人对安塞尔,会是一片真心吗?她送毒酒给情敌,黛芙妮没舍得喝,一直等到情人来了才共饮,安塞尔险些毙命。
这样的事情,换做是我自己,绝对做不出来。这种真心,真比蛇蝎还毒,谁会接受!
“这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等会返回城堡,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希林坐直身子,靠着椅背,也学出成年人一副波澜不惊的臭脸,“我还是给你讲个更大的秘密吧——我也曾是佣兵团的一员。”
奥罗拉夫人先是一惊,而后大笑着摇头说这不可能,孩子你喝醉了。
“如果我能狠心收钱,到处滥杀无辜,也许今天仍旧和佣兵团的人混迹在一处。可是我做不到。他们真的很过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希林冷笑着凑近夫人,威胁的口吻说,“有时候,昨天还是雇主,今天就成了猎物,无论是妇人还是少女,他们都下得去手。”
奥罗拉夫人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你的好姐妹,胖胖的梅丽莎夫人,就是他们谋杀的。”
“不可能!”夫人站起身狠狠拍桌子。
“你有多久没见到她了?这宅子又空关了多久?”
夫人沉着脸坐下,细想分别前一段时间的过往,少年所言恐怕是真的。
“因为这样的事情我与佣兵团决裂,才牵扯出后来加入城堡的一系列事由。”希林自己也叹口气,“梅丽莎夫人已死不能复生,但是她的女儿尚且活着。”
“馨贝儿还活着!她在哪?”
原来始终不肯讲话的女孩叫做馨贝儿。
“就在楼上。我也是陪着她回到家里,才发现了你的踪迹。”希林如实相告。
“带我去,我现在就要见她!”夫人站起身,离开酒窖。看她关切的样子,对好姐妹的一番情意,总不会是假吧!
希林姑且信她一次,举着火把引路。二人离开酒窖,时间还是下午,夫人的马车没有回来。
他们先后踏进宅子,夫人急匆匆直奔女孩的闺房。
“馨贝儿,我的宝贝,你果然在这里!”
女孩没有离开,她始终待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饥饿和失血使她的面庞毫无血色。
奥罗拉夫人一把抱住她,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语。最后她拉起馨贝儿的手:“跟我回城堡吧,我来照顾你!”
女孩的眼里,这才有了久违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