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德已经划开的伤口不停地淌血,看得出万事通也非常渴望这样的味道。他贪婪地舔舐掉每一滴血渍,甚至石板床上的都舔净了。
伤口止血后,迦兰德扯下一条衣服包扎。难免衣角上也沾了一点。小房间里顿时弥漫出一阵芳香的血腥味,与此地原本的那种腐烂的味道鲜明对比。
而石屋外面,也有别的生物嗅到了这种味道,向血液的源头靠拢。待在屋里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石壁的震动,有个大的家伙爬上了天花板!
迦兰德好奇地张望,从石板的缝隙处看得到一些枯槁的爪子尖,有些还有翅膀和细长尾椎骨。缝隙间的视线不是很好,但总让人觉得,那些聚拢而来的生物,不像是世间的兽类,更像是某种人类的变异。
“外面都是什么?”
“外面的生物,就是所谓的不死生物。这是我起的名字。”
迦兰德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种紧张的场合,真是不合适。
“这些生物很危险,他们不会死。我初来乍到的时候,几乎全部精力都在和它们搏斗。”万事通看样子有点头大,“它们会被血的味道吸引,好几次我带回的猎物没等到自己享用,就被这些玩意冲上来一扫而空。”
“而且,哪怕我嘴角上粘了一滴血,也会成为它们的袭击对象。”
看到万事通这般无奈,迦兰德尽量地表现得同情一些,当然他心里是在偷笑。万事通也注意到了,他可怜巴巴地警告:“我的主人,这一点也不好笑。它们会将任何食物都撕得粉碎。”
“但是它们是冲着我的血才来的,不是吗?你一个人的时候,它们会拿你当作食物吗?”
“会的,我的主人。但是它们不会聚集这么多。偶尔在路上遇到,它们也会袭击我。我只好和它们搏斗。一旦出血,还会引来更多。”
“但是——”万事通又强调说,“我们不一样,我的主人。我的血也是腐败的气味,与泥潭里那些可怜虫相比好不到哪去,对它们也没有什么吸引力。而你的血,具有某种异常鲜美的味道,会招引大量的不死者。哪怕为了一口,它们都不惜互相争斗。”
石屋外面的不死者在增多,墙壁多有被重压变形的迹象。迦兰德不免有些担忧。他发愁手上没有一把像样的武器,待会除了逃跑都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吗?”问这话迦兰德自己心里也没底。
“先观望一阵吧,我的主人。这座小小的庇护所就是为了抵御它们才修建的。”
观望,就是什么都不做咯……迦兰德本来想要小睡一会的,可是躺在石床上,耳边都是怪物的嚎叫声,根本就没心思休息。
“要是我的宝剑在身边就好了。我记得把它藏在宿舍的房梁上了。”
“那么我去取。”
“可是……”迦兰德犹豫了片刻,心想现在不是十六年前吗?诶,也不对,万事通分明还是那个万事通,他身上的时间没有倒退回从前啊!他有点懵。也不知道这样的混乱要从何说起。“你怎么取?”
“我可以搜寻到主人你触碰过的物品。在泥潭里摸索,有可能会找到。”
“这也可以……”
“你的剑曾经被召唤过,我对它的气息非常熟悉。很快就能找到。”万事通对于主人的任何需求都很积极,他胸有成竹地说,“我不怕那些怪物,我可以将石门推开一条缝隙,快速地离开,返回泥潭。待取到宝剑再交还给主人。”
迦兰德说不出更好的办法,姑且采用吧。
“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办,请你放心。”
少年敷衍地点点头。他眼看着万事通恭敬地退后,一直走到门边。
石屋的门就是一块堵住门口的巨石。内部有凹槽,可以推拉。万事通又行礼示意才转身,用力搬动石门,挪开一条缝隙。
就这么一条缝隙,也足够许多怪物探进头来。看了它们的模样,迦兰德不禁打个冷颤。全都是人类的头颅。裹着腐烂发黑的皮肉。每只怪物都类似于恶趣味的玩偶,就像巫祝特别喜欢被弄的那种玩意,缝缝补补地连接着奇异的躯干。
它们的每一处肢体,包括头颅都不完整,许多只有下颚没有大脑,裸露着粘稠发臭的切口。
万事通可是毫不客气。挥舞双手的袖剑,朝那些胆敢靠近的不死者猛刺。伴随着惊叫声杀出一条路来,勉强跨出去。
更多的不死者试图从门缝进来。万事通又杀了几只。迦兰德见他腾不出手来,连忙跑去门口,学他那个样子拉动石门。
这石门可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少年用尽全力还是纹丝不动。幸好外面的怪物稍微停顿了片刻,万事通才腾出空来。石门再次紧闭。透过缝隙还能看见万事通半张脸。
“请放心,我去去就来!”
迦兰德朝他摆摆手,那家伙又狠刺几只围上来的怪物,才走远了。迦兰德还想从缝隙处张望,很快外面就有不死者凑上来对视。
那些不死者,不完全是人,身体上还缝接各种鸟兽的残肢,状态很不自然,一定是有什么人制造出来的才对。
狭小的石屋,若不是有那盏诡异的手指灯,真是与坟墓没什么区别了。迦兰德退回到石床上,蜷缩着身体发呆。外面不断有巨型的不死者爬动。从缝隙里看得到其中一只缝了无数手脚跟蜈蚣似的。
迦兰德又一阵头皮发麻。
“要是像从前那样,睡一觉再醒过来就回到现实生活该多好。”
回想起过去,萨吉、阿赞交替地浮现于脑海。迦兰德试图理清思路,猛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那些美好,都伴随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挣扎。如果希望一觉睡醒就回到美好中,那么究竟回到哪里才真正地美好?十六年前吗?
过于真实的梦境扰乱了他对时空的认知。如果从出生到现在始终连续的那部分经历才是“现实”的话,现在的现实是,他正在行军,正在赶往屠杀族人的战场。
大概迦兰德真的睡着了那么一小会。他再次被凄厉的嚎叫声惊醒,身体哆嗦一阵,意识又恢复到暗无天日的这一处石屋内。
石板墙壁的变形愈发显著,不死者的重重重压下,眼看这里就要坍塌。
迦兰德变得紧张起来,怎么办……要赤手空拳对付它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