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坐下身。翘着二郎腿,靴子举得老高。庄园的大房子里尽是些眼熟的场景。他家里也是庄园主,还是大户,比这家阔气多了。
几个同龄的小伙子羡慕极了,凑近了看他,还好奇地摸摸。
农民的小伙子都吃菜长大的,身板瘦了一圈。而且农民嘛,习惯了被吆喝着干活,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媚态。
罗尔的眉宇间散发着神采,既有知书达理的谦逊,又有武艺超群的自信。这会看他,真可谓仪表堂堂。
“你是见习骑士,就是迟早有一天会当上骑士咯?”
“没错,那是自然。”
“你这剑,也是骑士剑?”
剑,可不能随便给人看。罗尔不许他们乱摸。
“这一把,是打造精良的武装剑,也就是你们说的骑士剑。”
“你这剑,跟那个白头发小子的剑,谁的厉害呀?”年轻的农民起哄问到。原来他们看到希林的样子也多少有点忌惮,没和他说这么多闲话。
希林躲在一边笑呵呵地听着。出发前定制的衣服没来得及去取,他还穿着修士的破袍子。他的长剑朴素低调,剑鞘用得太久磨损严重。
这些人当然不识货。而且他们也不晓得,希林现在站的位置,还有他不经意间手揣着的姿势,一瞬间就能冲到罗尔面前切断他的喉咙。
“你吹什么牛?不试试怎么知道?”
除了希林自己,没有人看得到恶魔。他有时候就会出来,混在一大群人里,模仿着别人的姿态表演哑剧。还时不时地挑拨少年与其他人类的关系。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罗尔是我的朋友。”希林笑着低声说。
农民们夸赞了一番小老爷罗尔,又说起前面路上可怕的事情。“前面呐,有一伙强盗!”他们一个个愤恨地说。
“那群人是经营牲口市场的。但是除了动物,奴隶也卖。”另一个补充道。
“而且他们啊,不光买卖,还抢!”
农民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原来前不久农场主采买牲畜的时候,带着女儿同往。经营市场的那一伙人看上了小姐,想谈价格。
农场主自然是严词拒绝。本以为这是个误会,说开就算了。哪晓得回去的路上,农场主就被一伙蒙面人袭击了。女儿竟然被他们掳走。许多农民受伤,还有人差点被杀。
“我就是那天一同去采购的人。哪有这么巧的事,那群蒙面大盗,肯定就是经营市场的那伙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说。
“主人他弄丢了女儿,别提有多伤心了。当场病倒。”
又有个农民说,“我们都怀疑是市场的那群人,就又跑回去看,哎呀,这一看可不得了,小姐啊,已经被他们抓起来,和许多女奴隶关在一道了!别提有多可怜了。”
农民们都很惭愧,对方各个是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他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正要继续说,管家喊道开饭了,大家都开开心心跑去大饭桌前。
弗拉维优雅地从寝室出来,纳特也跟上来。农场主已经服下肥肥开的药方,应该是状态还不错,看肥肥也很得意。大家都入座,管家又说,女主人待会会下来迎接,请修士大人稍等片刻。
过了一刻钟,老农妇在女仆的搀扶下走下楼梯。她身子肥壮,跟楼梯差不多宽,走得很吃力。但看得出她的气色好了点,修士大人的经文给了她很大的精神鼓舞。
“修士大人!我感觉我活过来了!造物者在上,您真是慷慨仁慈!”
老妇人几乎冲到弗拉维怀里了。弗拉维就是微微一笑,感觉她说得有点夸张。
“我连日来身体抱恙,竟然没有迎接您的大驾光临,罪该万死!请您宽恕我这样的罪人吧……请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尽量多住些时日,给我赎罪的机会。请,请用餐吧!”
这话说到纳特心坎上了。他迫不及待拿起一只鸡腿。
众人都开动嘴巴,享用美食的时候,老农妇却一筹莫展,说不尽的哀伤。并没有人提这个话茬,她自己忍不住在那说。
“你们年轻人,多吃点。请原谅我,实在一口也吃不下去……我……”
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了。
“老妇人,你这般哭泣,可是因为他们说的、女儿的事情?”罗尔忍不住搭话。
“天呐,你都听说了!”老妇人嗷嚎一声造物者在上,就哭开来了。一面大嚎一面捶胸顿足。乡下人难免这样,行为毕竟粗狂,不像城里的小姑娘那样娇滴滴地哭。
“他们就是一群强盗啊!把我女儿抓走了,还说要两百枚金币才能赎回去……我们去年秋收里里外外卖的农产才六十块金币,两百枚,我哪里凑得出啊……”
说着她又有点喘不上气了。纳特点点头,看来他们生病的原因找到了,就是所谓的急火攻心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听着都令人气愤。你们说的那些强盗在哪里?我去会会他们。”
老妇人听到罗尔肯帮助他们,眼前顿时一亮。一旁的管家却有些担心:“这位小老爷啊,你手下有没有别的家人啊,帮着你一起对付。那些强盗人数可不少啊。”
老妇人有些不乐意,管家立刻闭嘴。这时候弗拉维的态度就比较关键了,他可是这队旅行者中的长辈。弗拉维略有些犹豫。毕竟他也没带着军队是不是。一伙强盗倒地多少人?三五个是一伙,二百多也是一伙啊。要真是两百多人,罗尔去了就回不来了。弗拉维怀着侥幸的心理看了看希林。
坐在角落的恶魔可是开心死了。他画了夸张的红脸蛋,学老妇人的样子裹着大头巾,哭哭唧唧地表演哑剧。
“你开心什么?”希林压低了声音问恶魔。恶魔没回答。但少年估摸着,这一趟肯定有血喝了,否则撒耶坦才懒得现身呢。
他连忙回应弗拉维大人,嬉笑着点头。
弗拉维很意外,惊讶地问:“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我们去试试看吧。要是能讲个价就把他们小姐买回来,或者偷回来什么的,见机行事好了。”希林答得轻松。
“好吧,那么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弗拉维应允。“纳特呢?你要去吗?”
“我?不不不,我一个舞文弄墨的,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那么就这样决定,罗尔与希林两名持剑的小老爷前去。罗尔自己骑了马,老农妇再借给希林一匹。管家又指派了那一名去过市场的农民骑马带路。
罗尔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即上路。他吃饱了就走,一行三人连夜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