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窗前聊了很久，天色逐渐地放亮。但她难得遇到“同龄人”，话也憋了好多。直到天色大亮，到了早上。

    索菲莉娅打个哈欠。

    “哎……时候不早了呢，到了我睡觉的时候。”她还有点舍不得，“你以后能经常来嘛？我真的好寂寞。难得遇到你这样同类的人。”

    “嗯，好啊！”希林脱口而出，“我以后也常居帝国，而且，纳特还要读十年书呢！”

    “哈哈，那我永远不让他毕业算了。”

    “别别别。但我隔三差五就能过来看你的。这里的星辰好美，天上的星辰也漂亮，像宝石。”

    “是呢，就说你会喜欢！”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还是舍不得告别。索菲莉娅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什么人会专程上来，还用猜么，不就是纳特么！

    对他脚步声的节奏，希林也再熟悉不过了。索菲莉娅却非常厌烦，不想见他。

    “教授，教授，早上好！”纳特推开门。

    一时间，观星台上所有的人（包括恶魔）都沉默不语。大家面面相觑好一阵。

    纳特，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很快明白了，希林身边这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少女，就是前几天严厉批评过自己的老教授！区别仅仅是，教授面对自己时遮着面纱，口气格外严厉。

    “哎，我不想说话了，你转达给他吧！”索菲莉娅一甩衣袖，瞪了一眼纳特。

    肥肥非常无助、非常委屈，而且有点莫名地看看教授，恭敬地鞠躬行礼，目送教授上楼。然后又怨念地望着希林。

    诶，好吧。希林微笑着站起身，和他打了招呼。

    “希林……不要装了，我什么都看到了。”纳特的神情非常严肃，带着责问的口气，将一大摞笔记和书本放在办工桌上，瞪得希林好无辜。

    “你看到什么了嘛？”

    “我看到你、还有那位严厉的教授，两个人愉快地聊天，吃着我送来的点心，没准还在嘲笑我功课做的有多差……”说着纳特又抹眼泪了，“这书太难念了，我放弃吧，你留在这里攻读学位吧，我走了，给你们机会……”

    “你在说什么傻话！”

    “就是这样的！就像我看到的这样，因为你年轻，你长得好看，初次见面时教授就对你这么好；而我，又肥又老，教授爱搭不理的，我写的作业她都没心情看。”

    这句话，配合着索菲利娅那个“大爷”的称呼听下去，还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纳特，你冷静一点，呐，这位教授的作息规律就是太阳升起以后就去休息，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你可以来拜访她，那个时候她的脾气会好很多，这是你们之间的误会。”希林说出了原委，“她说观星只能在晚上进行，所以入夜以后你也可以来帮助她一起看天象。”

    “好吧，这么说，之前是我打扰她休息才被骂了……”

    “对。”

    纳特还有点不开心。“但是她看到你还会揭下面纱和你说笑，说到底，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又白又嫩的，还瘦瘦的……”

    可能帝国的女人都喜欢这种类型吧，希林早就发现了。要是在家乡，他们那的女人都喜欢又黑又壮的汉子，“以后有机会我介绍家乡的女人给你认识吧，她们就喜欢你这种的。”

    “骗人！你敷衍我。”

    “好了、好了，我没有敷衍你。我们先去吃喝玩乐，好好放松一下。等太阳下山以后再来拜访教授，她就会耐心地辅导你了。”希林帮纳特理好桌上的几份作业，催促着他离开。

    索菲莉娅需要休息是自然，而且希林也不想再看到她的恶魔了。那个恶魔迟迟没有离去，就在少年的身边转悠。

    急匆匆跑出门，锁门的时候，恶魔竟然推着门不让希林锁。希林跟他较劲，纳特看不到恶魔，以为门卡住了就来帮忙，恶魔则趁机溜了出来。

    “没事啊，你看这样就锁好了。”

    “你出来做什么！”希林低声地质问恶魔。

    “诶，不是你说不要打扰教授休息嘛？”纳特听到了还一脸莫名其妙。

    “没事，不是说这个，我们走吧。”

    那夜色的恶魔就在希林边上，身子贴着他，笑嘻嘻地说：“哈哈，你竟然能看到我，我好几百年都没遇到你这样的人了！”

    希林很不屑，对纳特说：“我们去食堂吃一顿，在去泡澡，好吗？”

    “嗯，好啊。”纳特跟在他身后下楼。

    “哇哈哈，你还去吃饭啊？你不是……代理人嘛？”那个恶魔笑嘻嘻地撩起希林的头发，闻闻他脖子上的味道。可能大多数人不会注意吧，希林身上已经没有人类的那种体味了，如果是恶魔，就会闻到他身上有种类似恶魔的水果芳香，但是非常淡。

    “你吃得下去吗？”

    “你别管。”

    “呐，你可能不懂，其实代理人吃饭，也能摄取到……一丁点、特别少的能量，类似于人类吃蚊子腿充饥吧，哈哈哈！”

    夜色的恶魔凑近了希林的皮肤，轻轻舔舐他一口：“可惜，代理人已经没有灵魂，不能给我美餐了。”

    “你很讨厌额！”希林一挥手。想不到，这个恶魔不是影子，是真正的实体！他的巴掌打到对方脸上，那恶魔轻轻接住，轻蔑地嘲笑。

    “什么，讨厌？”纳特很吃惊，非常无辜地问：“我做错什么了？”

    “我不是在说你！好了，不要讲话了，我们立即去食堂。”

    恶魔总是这样，喜欢在人耳边低语，搞得希林快要精神分裂了。少年尽量不再理睬他。但是每次说到一些触动神经的话题，恶魔就会恰逢时机地捣乱。

    “如果你勉强自己假装进食，就只能吃熟肉和蔬菜，不要吃生肉，你的恶魔应该也告诫过吧。死亡后的生肉，含有带污染物的血，会污染你的精神。”

    这一个恶魔，他也喜欢嘲弄人类，但他的性情和习惯与撒耶坦有些不同：他讲话的样子更加清高，带着一点淡淡的哀伤。他可能真的需要找个看得见自己的人聊天？

    有个重要的疑问萦绕在希林脑海里：“你的代理人呢？”

    而对方，也有个同样的疑问：“你的恶魔呢？”

    “哼！代理人一定有个主人，但恶魔不是必须要有代理人的。没有人类的帮助，我也可以低调地活着。”

    “你……释放了永生结界，来维持索菲莉娅的生命，又是为了什么呢？她的父亲，是你的代理人吗？”

    恶魔摇摇头。

    “我是月夜的星辰，永夜的拉吉玛。我几百年来留在人间，暗中留在她的占星一族身边，就是看着他们严谨的观测感到喜悦而已。我是个与世无争的恶魔，没有参与他们的战争，也不需要代理人。”

    希林总觉得这恶魔在掩饰什么。他的神情有些闪烁。但少年也不能特别精确地把握这种直觉，就像是……有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你爱上她了？”

    拉吉玛略微有些吃惊，很快眼神落寞下去，默认了这句话。

    索菲莉娅是个清秀动人的少女，八十多年了还保持着当初的容颜。也是一如既往的纯真无邪。

    这就是所谓的读心术吗……那种感觉为何能够传达到自己的脑海呢？少年也不太明白，恶魔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人类。恶魔的寿命更加长久，人类的青春却仅仅是弹指一瞬。

    如果拉吉玛想要长久地守护这份爱意，就必须小心地维持着结界。

    希林向纳特说了自己的决定，最终告别肥肥出发上路，反正以后还会经常回来玩。

    他离开了博物学院，拉吉玛仍然跟在身后。“你这里离开没关系吗？”

    “没事啊，恶魔又不受结界的制约。我偶尔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