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位金发的贵族少年,被一群卫兵簇拥着,想必身份不一般。相比那些争奇斗艳的贵族老爷,他穿得反而低调许多。
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金色短发,戴着纯金的橄榄叶头冠。还有脖子上挂了一串不规则的宝石,说不出是什么种类,挺好看的,也贵气。
衣服是常见的一种长衬衫,布料很考究,柔软舒适,领口袖口是金丝刺绣的花边。他披的斗篷比较华丽,覆盖了厚重的刺绣,是非常有层次的帝国双头鹰,背景是蓝天大海,图案细密排列紧凑。
像希林这样的外地乡巴佬,还不明白对方的打扮意味着什么。
只是从某个细节能看出来对方的确是养尊处优的人。他坐的椅子华贵而且沉重,明显是专程找人抬来的。
希林下马爬山台阶,看着这位贵族少年,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你过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少年的口气很庄重,带着威严。
希林照做。
他也没法靠得太近,身上带着兵器,那些卫兵可不允许他再接近。希林抬着头,平和地看着对方。
希林还是那副样子,十四岁少年消瘦的面庞,由于长时间没有喝到血而面色苍白。翠绿色的眼眸,因为诅咒的缘故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希林的眼神里,残存着一些空旷的苍茫,是于往生之径历尽艰辛返回人间后留下的感受。有时候看着眼前,心里又想着远处。看到蓬勃的生机,脑海里又浮现出往生的苍凉。
“你长得真好看。”贵族少年如此评价。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大老远把希林喊来就是为了夸他好看么?希林愣着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身边的卫兵提醒他应该说谢谢。
“谢谢。”
“说殿下。”
“殿下。”希林照着说了。
“让我比一比。”贵族少年命令自己的一位侍从站在希林身边。
那位侍从眉清目秀,白净漂亮,高高的个头,棕黑色头发。
希林站在那侍从身边,个头比人家瘦弱许多。可是说到面容,还真是比对方更秀美一些。就是鼻子眼睛,都略略地更加精致巧妙,微妙地非常合适。
当然他自己还没有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
小老爷又喊来一个侍从站在希林身边。这个人相貌也不俗,高挑俊朗,有一股英雄气概。
希林和他比呢,是柔媚了一点。但是希林的五官比例非常完美,挑不出一点瑕疵。身边的人却显得有一些微小的不足之处,嘴巴鼻尖都有那么微妙地一点点不协调。
“你还真是好看。嗯,等我把坦雅喊来,让他和坦雅比一比,究竟谁更好看一点。”
希林继续尴尬地站着。完全搞不清这位小爷想要干嘛。
贵族少年乐呵呵地打量希林,又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马童……殿下。荣耀骑士团的朗多大人的马童,专门照顾他的战马——野玫瑰。”
“自由人还是奴隶?”
“我是自由人。”
少年贵族点点头。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希林,搞得希林有些不自在。这时候希林脖子一歪,夕阳照进领口,他脖子上的伤疤反射着金光,一晃一晃的。少年贵族十分奇怪,又问道:“你脖子上那是什么?金项链吗?”
“这个……”希林摸摸自己的脖子才想起来那个伤疤。“没,这本来是一条伤口,缝起来了,做手术的人帮我缝成了这副样子。”
“是吗?还有这么缝伤口的!你快过来,给我看看!”
少年贵族不顾手下人的阻拦,让希林再靠近一些,一直走到他面前,可以伸手摸到希林的面颊。希林自己解开领口,将头发遮盖的伤疤展示给那位小老爷。
时间过了这么久,伤口早就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痕迹。但那条恶趣味的缝合线非常明显。仔细看是极其仔细地缝合,绣花一样精美地分布。每一针都整齐、长度一致,简直不像是人能缝出来的。
夕阳下这金丝线反射着阳光,不仔细看就会当做是一根金项链。
少年贵族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希林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一个人,身上还有这种独特的标记。少年贵族的目光又落在希林的武器上。
“你背的那个是什么?”
“这是反曲弓。”希林取下背后的弯弓。
“你骑马还带着这个?骑马还能射箭?”
这个问题挺好笑的。骑马当然能射箭。骑射是家乡的传统艺能,会骑射才算合格的男人。
希林以为那少年对反曲弓有兴趣,解下来想递给他。卫兵们却拦着他。
“你箭术很好嘛?”
“嗯嗯。”希林不经意地点头。
“那……你能射一只广场上的鸽子给我看嘛?”
虽然不晓得这种要求是为了什么,希林还是欣然接受。竞技场外广阔的广场,有许多野鸽子聚集,自然形成群落。少年找了找,一座柱子上面停了几只。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弓箭,戴上射箭用的扳指,走下台阶上马。
“野玫瑰,我们去射一只鸽子给那位小老爷。”
少年低声和马儿说了句话。又大声策马,“驾——!”
少年骑着马奔向空地,靠近以后马蹄声惊动鸽子,那两只鸽子扑腾着离开石柱。
良弓在手,猎杀一只鸽子犹如探囊取物,少年搭弓上箭瞄准了肥的那只。心想:“哼,今晚你来炖汤吧。”
嗖——
箭羽离弦,旋转着飞上天际,正中鸽子的胸怀。整支箭不偏不倚贯穿鸽子。那鸽子扑腾着落下来,很快没了气息。
少年策马过去,都没有下马的意思。野玫瑰飞速地奔跑,他翻身俯首拾起鸽子,又扶着马鞍跃回马上。动作伶俐一气呵成。是许久都没有施展的伎俩。
还以为那位小老爷会很喜欢。哪知道少年拎着鸽子回去又被卫兵拦住。鸽子连着箭羽都给扔一边去了。
“你们——!”
那位高坐的小老爷,也对鸽子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高傲地拍着手:“好箭法,不错。”
希林呵呵地点头,还是非常不知所措。
“你是野蛮人?”小老爷又发问。
“嗯,是啊……”
“你们都是这样骑马射箭的?战场上也是这样打?”
“对啊……”
“那你手里的反曲弓,能对阵我们的骑枪吗?”
“额……”
这个怎么说呢,没有这个打法啊!战场上两军交锋,当然都会准备长枪长矛,一寸长一寸强嘛。野蛮人也用长矛啊。
要是一方都举着长枪冲锋,另一方没有应手的兵器,那么只好迂回战术,靠着自己的机动性骑马绕到敌人背后攻击咯。
谁有病啊,拿着反曲弓对着长枪硬冲。
“嗯,我想看一场比赛,你拿着反曲弓在围栏这一侧,蓝队那边举骑枪冲另一侧。你能吗?”
“哈?”
这一位位高权重的小老爷发话,希林根本都没有拒绝的机会。他一挥手返回赛场,底下人抬着椅子跟上。卫兵们都跟着返回。一个卫兵要求希林立即返回赛场就位。
就这样,希林牵着野玫瑰莫名其妙地返回赛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骑士长解释!
实在没办法,少年骑上野玫瑰返回赛场。
赛场上正热闹呢,前面一场比赛异常激烈,观众们都沉浸在沸腾的喜悦中。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全场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