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莲劫灵火,专焚心之阴秽,而能经过此火焚身而不死,便能凡身成圣,直升仙界。
不过,成圣又岂是件容易的事。世间万物凡有灵者,大多数心中都藏着阴暗或私欲,能通过净莲劫灵火的考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更别说长英这种人了,那缕苍青色的火苗一落到他身上,便轰的一声腾起三四丈高,从火中传出的凄厉至极、痛苦至极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柳清欢以往多是用净莲劫灵火威胁、震慑敌人,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用在人身上,此时也骇然后退。
苍青色的火焰腾得足有半天高,极其欢悦地飞舞跃动,仿佛一场盛宴即将开始,既美丽纯净,又恐怖如斯。
而已成火人的长英也在手舞足蹈,却是痛苦不堪的形状,很快就大张着嘴,连尖叫都已发不出。
黑色的物质从其身体各处疯狂涌出,仿佛身体里藏着无数污垢,被强行挤了出来,一张脸在极致的扭曲后,开始像蜡烛一般融化模糊。
说时长那时短,实际上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才八、九息而已,一代阴虚境大修就在净莲劫灵火中,被焚烧得连一丝飞灰都没剩下!
柳清欢震惊不已,怔怔地看着前一刻还欢腾狂舞的焰火,在无物可焚后又回缩成一缕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掉的微弱火苗,安静地飘浮在空中。
又有两件东西从中掉出来,柳清欢心中一动,伸手一摄,将之摄取到手中。
一只火红色的葫芦,以及一个剑匣。
净莲劫灵火只对有魂灵的生命起作用,对这样的器物,倒是并未损伤分毫。
火红葫芦,从长英使用时所发出的威力来看,便知其品阶绝不会低,如今一看,果然是一件极品的先天灵宝。
大约因是火属性的宝物,葫芦摸上去有些暖热,流溢着晶莹温润的光芒,在葫身上又有些仿似天然的纹路,便是玄秘难解的密仙文。
柳清欢略看了看,便即收起,准备以后再仔细琢磨。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那把剑匣上。
此匣四尺来长,一掌来宽,共有两个插口,其中一个插着一把灵剑,品质虽然不错,但在见过无数珍宝的柳清欢眼里,却极是普通。
他便一眼掠过,从另一个插口中取出一支长令。
入手出乎意料的沉重,只见整支长令正好一尺长,由一种难以分辨的灰白色金属制成,表面却坑坑洼洼,布满了凸起或凹槽,与其说是令牌,不如说更像是一把钥匙。
这便是飞悬令?
柳清欢眼中闪过诧异,端详一番,发现此令不含半点灵气,灰白色的令身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做工却精巧至极。
他试着将飞悬令往纳戒中收,果然感觉到一种阻力,又施行改变形状的法术和隐匿的法术,在触到令身表面时都已失败告终。
柳清欢有些兴味地敲了敲令身,响起清泠的金石之音。
看来那灰白色的金属应是一种绝灵材料,品质还极为非凡。
没办法之下,他也只好将之原样放回剑匣中,背在了背上。
难怪得青冥的修士会为此物争夺不休,对于用惯储物袋或纳戒纳物的修士来说,这就跟直接告诉别人“我身上有飞悬令,快来抢”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得等他进入青冥后再考虑的事情了,如今还是得快点离开浊渊才行。
柳清欢仰头看了看,便继续攀着山壁往上爬。
这一爬便是好几天过去。
体内灵力的运行也越来越阻涩,神识根本离不了体,到得最后,他几乎是身处于浓黑如墨的雾气中,完全是在以肉身攀爬。
柳清欢不由庆幸,长英没有选择在这时跑来偷袭,不然他还真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对方到时也跟他一样,灵力和神识都被封闭,肉身还未必比他坚固,所以谁输谁赢依然是未定之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休止的拉长,四周只剩下空寂的风声。
慢慢的,便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不知何时才到尽头。
漫长而又枯燥的爬崖过程,仿佛是一场悄无声息来临的凌迟,难以言喻的孤独以及狂躁之意,如同藤蔓一般疯狂滋生,慢慢腐蚀着心魂……
柳清欢猛地警醒,才发现耳边全是自己艰难而又嘶哑的喘息声,且在大口大口地将污浊的雾气吞入肚中。
他连忙从袖中摸出一支丹瓶,取出一颗丹药含在口中。
霎时间,清凉之意如醍醐灌顶,他方觉好了些,却不由心生后怕。
道无涯果然不是那么好过的,以他的修为和心智都差点着了道,更何况周围秽气如此之重,便是爬上了悬顶,大概也会被污了法身,要花许多时间才能恢复。
好在离开之前,柳清欢便请教过叶惊,事先准备了些丹药,再加上他自身的青木圣体,应是能应付过去的。
终于,在经过也不知几天的攀爬后,上方终于出现了一点透亮的光芒。
柳清欢精神大振,指挥着疲乏的手脚加快了速度,一鼓作气冲上了崖顶!
道无涯上极为平坦,极目之处一片空茫,黑色的浊雾就在脚下翻滚,而头顶三尺之处,便是一道天青色的光障。
隔开青冥与浊渊的结界?
柳清欢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但并未感到任何阻碍,手掌顺利地穿过了那道光障。
他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同时感觉体内灵力终于恢复流动,便没立刻穿过光障,而是就地坐下开始调息。
另一边便是碎星海,一个空间极为紊乱的地方,贸然闯入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
更何况受到浊雾的影响,此时他已精疲力尽,着实需要休息。
等到一切准备好,又看了一遍当年叶惊给的能安全通过碎星海的路径图,柳清欢才整整衣物,脚下轻轻一踏,飞身而入。
穿过结界极为顺利,但下一瞬间,他突然低声惊呼了一声,发现自己竟是头朝下、脚朝上,一跟头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天与地仿佛在顷刻间颠倒了过来,天变作地,地变作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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