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完格蕾娅的事后，安格尔询问起了潮汐界那边的情况。

    桑德斯表情微微有些古怪：“还不错，就是看到了很多心口不一的老家伙。”

    “心口不一的老家伙？”

    在安格尔好奇的追问下，桑德斯微微迟疑了片刻，才解释了起来。

    他们如今已经来到了野石荒原，不过他们并非是按照安格尔的路线走的，中途还绕了好几个元素领地。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莱茵都会和当地的君主与智者进行友好、诚恳以及“坦诚”的交流。

    在“魔女的告解”的威慑下，各地的君主与智者纷纷现出原形。许多外在看上去高冷的人，内心其实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心口不一。

    按照乔恩的话说，就是口嫌体正直。

    譬如说，拔牙沙漠的君主——沙暴山德斯托姆，外界传言性格乖戾、独断偏执，给拔牙沙漠设定各种严苛的规矩，不遵守就会关入沙牢，宛如独裁的暴君。

    但实际上，沙暴山德斯托姆有极强的被害妄想症。

    在魔女的告解下，沙暴山德斯托姆每一次说话，都会走入古怪的风向，譬如：

    “我们希望能够和沙暴殿下取的共识，不知沙暴殿下意向如何？”莱茵诚恳道。

    沙暴山德斯托姆沉吟一声，卷起无尽狂沙：“可以考虑。——考虑个屁，这老家伙是人类中的强者，强者怎么可能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他就是来害我的！他想要侵犯沙漠，他会把我丢进大海里，让我变成一坨烂泥！苦铂金，你快点说话呀，快点将他赶走，我害怕……”

    安格尔听到这，也是一脸的惊愕。

    他上次去拔牙沙漠没见到沙暴山德斯托姆，但通过种种迹象，已经猜到这是一位有强迫症、被害妄想症的主。

    但是没想到，沙暴山德斯托姆的内心还住着一个依赖智者的小公主。

    这该怎么说？妈宝？

    安格尔：“当时，莱茵阁下是什么反应？”

    桑德斯耸耸肩：“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在场的其他几位反应有点大，尤其是寒霜伊瑟尔、与柔风乌拉诺斯……结果，当下沙暴山德斯托姆就离开了。”

    “好在，有奈美翠的镇场子，加上苦铂金的苦口婆心，还有莱茵将魔女的告解弱点说了出来，沙暴山德斯托姆总算被哄回来了。”

    桑德斯说到这时，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安格尔虽然没去，但回想着当时的画面，也忍不住有些替沙暴山德斯托姆尴尬。

    这已经不是人设不保的问题，作为一地之主，有威严扫地的危险啊。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好像还挺可爱的，但实际处在漩涡中心的那拨观众，估计都宁可没有见到吧。尤其是拔牙沙漠的元素生物，肯定会担心秋后算账。

    除了沙暴山德斯托姆外，还有好几位君主也是心口不一的，譬如他们桑德斯他们现在所在地野石荒原的君主：堕土车尼尔。

    堕土殿下是一个稳重的人，就是太喜欢咬文嚼字，但偏偏用出来的高深词汇往往都是词不达意。这点，安格尔是体会过的。

    不过，当时安格尔并不知道，堕土车尼尔在说出这些尴尬的词汇时，内心是怎么想的，桑德斯这回为他解了密。

    “你所描绘的未来是一片雾面，我匆促间还难以接纳。我无法想象这般如巨人的巨著，如何战胜旧时的庸俗。——终于用出来了，波西亚之前说它手上的宝石又起雾面了，我现在活学活用，他肯定会夸我吧？雾面是朦胧的进阶，也显得我有学问。还有后面那句话，是卡洛梦奇斯曾经说过的，引用名句再次体现了我的底蕴，这群愚笨的人类，肯定已经被我的名言名句倾倒了。哈哈哈哈哈！”

    怎么评价呢？安格尔觉得堕土车尼尔的情况，比沙暴山德斯托姆好一点，外表稳重内在骚包的也不少见，比如某某某就是如此。

    但联想到堕土车尼尔那巨大无比的体型，内在却是如此的骚，安格尔还是觉得有些认知分裂。

    不过，有了这些后来的例子作对比，安格尔觉得当初自己回答喜欢喝牛奶，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喝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虽然有些因为心口不一而翻脸，但有奈美翠在，它们还是卖了面子。”桑德斯道。

    目前进度还不错，基本都同意了。偶有几位君主过于谨慎，没有直接表达看法，但都同意去火之领地进一步相谈。只要还愿意谈，就有进一步对话的空间，所以总体是向好的。

    当然，也有一些明显排斥人类的元素君主，不过是少数。就算到时候它们反对，可在大势的洪流下，还是得跪。

    “既然导师和莱茵阁下已经到了野石荒原后，那下一步会直接去火之领地吗？”安格尔问道，如果直接去火之领地，他就打算回返潮汐界了。

    桑德斯点点头：“的确准备去火之领地见见那位马古智者。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回来，毕竟还要等各地君主抵达，等它们到的差不多后，我会通知你的。”

    安格尔颔首应是。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和桑德斯聊了聊遗迹的情况，包括找寻到的线索，已经尼斯派发的任务。

    对于安格尔去追寻遗迹真相的事，桑德斯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得知夜蝶女巫可能已经死去时，遗憾的慨叹了一句。

    比起遗迹的情况，桑德斯反而更在意的是安格尔修行镜像空间的进度。

    对此，安格尔自然不会隐瞒。

    将解析镜像空间的进度全部说了出来，同时也告知了他现在的烦恼。

    “空间度量与幻术节点的排布。”桑德斯轻声念叨了一句，向安格尔道：“这个我无法给你太多的建议，还是需要你自己去研究。不过，我创造的术法‘梦魇替身’，涉及到了一部分空间应用，还有魇幻的应用，等你来潮汐界的时候，我将梦魇替身的一些数据记录拿给你看看，或许对你有所启发。”

    梦魇替身是桑德斯的标志性术法，可以制造一头梦魇突破空间，甚至可以李代桃僵借梦魇无视虚空的特性逃出绝境。

    这个术法虽然含有空间系的能力，但并不意味着桑德斯对空间系如臂指使。

    之所以，桑德斯能创造出这术法，甚至将梦魇替身的空间应用到无比极致的地步，是因为他本身融入的血脉，是魇界的黑金梦魇血脉。黑金梦魇血脉让他天然就拥有一部分空间掌握力，这种掌握力源自血脉，而非解读空间本质得来的掌控。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桑德斯靠着黑金梦魇血脉也研究出一些空间能力，但都需要依靠血脉本身，给不了安格尔太多启迪。

    一切依旧只能靠安格尔自己去钻研。

    “我知道了，谢谢导师。”安格尔郑重的鞠了一躬，虽然桑德斯只是给出梦魇替身的数据，但这已经很吓人了，因为安格尔若是别有用心，完全可以从这些数据中，找到梦魇替身的缺陷。桑德斯愿意将数据交给安格尔，代表了他对安格尔的高度信任。正因此，值得安格尔的大礼。

    桑德斯承受了一礼后，淡淡道：“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结合空间与幻术的研究。”

    安格尔：“我会尽力去研究镜像空间，只是速度可能不会太快，毕竟这涉及到了空间系。”

    桑德斯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笑眯眯道：“我相信你的速度。”

    安格尔正想说“可我自己不信啊”，但话还没说出口，就不经意的对上了桑德斯的眼睛，这一次简短的对视中，安格尔总觉得桑德斯眼神中好像藏有什么潜台词未说。不过仔细去探寻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导师，你……”安格尔想要询问什么。

    不过，没等他开口，桑德斯便打断道：“我先下线了，无论是给你整理梦魇替身的数据，亦或者格蕾娅肉身所在地的数据，都需要时间。下次再聊，有什么事可以树群留言。”

    话毕，桑德斯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伴随着周围飘舞的蝴蝶，很快便消失不见。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也离了线。

    时间飞逝，两日之后。

    安格尔带着珊妮再次从镜像空间离开，任由珊妮去一旁沉淀，安格尔则回到了星湖城堡。

    城堡的门口，满头灰白发、戴着金色链条老花镜的德鲁，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您让我们调查的事，已经有了回讯。”德鲁恭敬道。

    安格尔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德鲁道：“抬起头，说说吧。”

    “是。”德鲁抬头：“就在上午，我收到了魔法飞讯，已经有一位低级学徒抵达了罗伊德斯。根据大人给出的线索，他的确找到了时之砂的痕迹，只是并未见到人。是不是，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了？”

    “既然刻痕还在，那他就应该在那里。不过，不是他的顾客，他不会见你们的。”安格尔顿了顿，对德鲁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安格尔随手拿了几个魔晶丢给德鲁，算是报酬，然后道：“我去一趟罗伊德斯，等会弗洛德回来，你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会明白了。”

    说罢，安格尔也不回星湖城堡了，身影一闪，直接消失不见。

    下一秒，安格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千米高空之上。

    将贡多拉召唤出来，安格尔帮胸兜里的托比顺了顺羽毛：“走，我欠你的小鱼干，等会加倍还你。”

    话毕，安格尔示意速灵向着东南方向，全速前进。

    安格尔这次离开，是准备去海底的乐园——罗伊德斯，去寻找灰烬时光商旅团，购买一些材料，一来是为了购买一些沸血红水的材料，试验一下修改后的配方；二来也打算炼制一些练手作品，试验疯帽子的加冕。

    毕竟，得到这件神秘之物有一段时间了，经过了这些天的沉淀，安格尔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是时候正式研究了。

    ……

    魔鬼海深处，一处迷雾弥漫的海岛。

    一个满脸都被灰色胡须遮蔽，只露出眼睛、鼻子与一小部分颧骨的男子，看着对面满脸奸猾与兴奋的瘦小个。

    “是小跳蚤那边得来的消息，绝对是真的。”瘦小个唾沫星子横飞，不过在这本就逼仄肮脏的小屋子里，也没人在乎卫生问题。

    “据说是一个外来的女人。满老大第一时间，就将她给带到‘猪’圈里去了，小跳蚤也只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啊，小跳蚤的魂就被迷跑了。”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皙的简直能掐出牛奶……唯一的遗憾是，她浑身都是伤，其中有个伤口甚至有碗口大小。不过，这也是船长的福气，满老大虽然带她去了猪圈，但在她的伤好之前，不会碰她。船长，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那女的夺过来，说不定还是个雏儿。”

    瘦小个光是说着，眼睛就泛起了迷离之色，脑补出一个完美女神的样子。

    “真有这么好？”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有些不信。

    “真的，绝对是真的！”瘦小个：“船长也知道，小跳蚤跟我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跳蚤没必要骗我。”

    “那……那女的是怎么来岛上的？”

    瘦小个：“据说是攀附着一块木板，顺着海流飘来的。看她一身伤，估计也是被海里那些怪物，或者疯狂乱流给冲刷的。”

    大胡子男“咦”了一声：“顺着木板漂来，这可不简单。”

    这片海域非常的恐怖，不仅仅有怪物，还有可怕的海上风浪，他们流落在这，连出海两三里都不敢，一个弱女子居然能攀着木板漂到岛上，而且还是受着重伤，这有点不可思议。

    “船长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小跳蚤说，那女人身上穿着软铠，说不定是个实力不错的女战士。”

    瘦小个说到这时，又摇摇头：“不过，就算有点实力又怎样。流落到这个基本都是臭男人的岛上，她还敢反抗不成？反正这岛也逃不出去，她未来还不是只有当猪的份。”

    “船长，你赶紧拿个主意，我们去还是不去？”

    大胡子船长似在沉思，权衡利弊。

    “女人啊，船长，这是女人啊！”

    “而且还是漂亮女人！”

    “船长难道还没受够现在的日子吗，周围都是男的……”

    大胡子船长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瘦小个：“你说的也对，全是男的也不好。不过，现在情况未明，满老大的实力也很强，真要抢的话，需要全力出动……我怕有些人不愿意。”

    “这样吧，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那女的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漂亮，至少说通他们的几率会大一些。”

    瘦小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大胡子男：“船、船长……等等，就我们俩？去送菜啊？”

    “什么送菜，我们偷偷过去看一眼就回来。”

    瘦小个一脸不愿：“不要啊……要不船长一个人去吧？我上次远远路过满老大那地儿，都感觉一双双绿眼睛看着我，我怕。”

    “怕什么怕，你敢怂恿我，现在自己退了？就这么决定了，想要女人，就跟我过去看看！”

    话毕，也不管瘦小个的意愿，大胡子男直接拎起他的后衣领，便朝着屋外大步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