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巡抚衙门离开后,张文合径直赶往抚标营。
以他巡抚幕僚的身份,抚标营的人自然不敢阻拦,恭敬的把他让了进去,但还是派人去里面通报。
很快,那位许将军带着抚标营的几名武将迎了出来。
“张先生。”许将军面上带笑的朝张文合一抱拳。
“许将军。”张文合拱了拱手,嘴上说道,“张某幸不辱命,巡抚大人已经答应给抚标营发下一部分饷银,这是公文,许将军可以拿着它去徐记领一个月的饷银。”
“去徐记领饷银!”许将军愣了一下,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想到徐记和巡抚之间关系,便恍然大悟。
以前只是听说徐记和大同徐巡抚关系非浅,所谓无风不起浪,现在他才明白,徐记应该是徐巡抚开设在大同的商号。
“许将军,这是公文,拿着吧!”张文合把手中的一纸公文往前递了递。
许将军接过公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折好收进怀里,笑着说道:“张先生来正好,本将的高粱酿还给先生留着,进屋一起喝上几杯。”
说着,他朝屋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合一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酒可以下次再喝,但去大凉山剿匪一事,许将军还要抓紧,巡抚大人那边已经极为不满,这一次的饷银,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巡抚大人,就这一个月的饷银,也是从徐记商号借来的。”
“真是有劳张先生了。”许将军满面带笑的朝张文合抱了抱拳。
张文合背着手说道:“许将军能理解张某弄来这些军饷的不易就好,若是换做旁人,巡抚大人绝不会同意拿出银子作为军饷给你们抚标营,更不会为了你们抚标营的军饷去和徐记借银子。”
“本将明白。”许将军说道,“本将绝不会让张先生白忙活。”
“哈哈,许将军是个痛快人。”张文合捋须笑了笑。
许将军回转过身,冲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去屋里,把本将带回来的那坛高粱酿拿出来,交给张先生。”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朝房里走去。
而一旁的张文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许将军回转过身,笑着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稍等片刻,本将让人把酒拿来,若是张先生嫌麻烦,本将也可以让人把酒送去张先生府上。”
“不必了,张某不差这一口酒喝。”张文合一甩袖袍,旋即说道,“许将军不用在这里装糊涂,难道张某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许将军眉头微微一皱,面露不解道:“本将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套,张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这时候,进屋去拿酒的那名亲兵从屋中走了出来,怀里抱着酒坛。
待他走到许将军跟前,说道:“将军,您要的酒属下拿来了。”
“张先生,这个酒要不要本将派人送去府上。”许将军用手指了指亲兵怀里的酒坛。
张文合看着面前的徐将军,沉着一张脸说道:“许将军难道不清楚我要的不是酒,而且只要有银子,什么酒买不来。”
“本将明白了。”许将军一笑,说道,“原来张先生要的不是酒,是买酒的银子。”
张文合说道:“许将军明白了就好。”
许将军笑着说道,“本将就是个粗人,比不了你们读书人,所以有什么话张先生直说就好。”
“那好,我就直说了。”张文合说道,“抚标营的这笔银子,若是没有我去找巡抚大人,恐怕抚标营的饷银还不知等多久才能发下去,所以这一次的饷银,张某也不多要,只要一成。”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许将军面前晃了一下。
“不多,不多,一成确实不多。”许将军笑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这个银子本将也要给下面人发下去,若是本将一个人的银子,自然愿意双手奉上一成给张先生。”
“这么说许将军是不愿意了。”张文合声音冷了下来。
“不,张先生误会了。”许将军笑着说道,“这一次的饷银本将都给张先生,毕竟张先生从巡抚大人那里要来饷银也不容易。”
说着,他从怀里把那纸公文拿了出来,转手递回给张文合。
“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张文合眉头一皱。
许将军笑着说道:“张先生别客气,收下吧,怎么说这也是张先生你好不容易帮我们抚标营要来的饷银。”
张文合下意识的接过那纸公文。
“本将就不送张先生了。”许将军朝张文合一抱拳,转身往回走。
张文合愣了一下,紧走两步追了上来,同时嘴里说道:“许将军稍等一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许将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张文合,说道:“不知张先生还有何事?”
“是巡抚大人让我转达给许将军的话。”张文合说道,“巡抚大人命抚标营三天之内出兵大凉山,不得有误。”
“哦,这样啊!”许将军拉长声音,旋即说道,“这恐怕不行,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饷,这时候不要说出兵剿匪,能够安抚住不闹饷,已经颇为不易了。”
张文合皱着眉头说道:“巡抚大人不是已经答应给你们抚标营一个月的饷了。”
听到这话的许将军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作为巡抚徐通身边的幕僚,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脸一沉,说道:“莫非许将军想要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
“本将自然不敢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许将军说道,“但抚标营几个月没有饷也是事实,张先生可能不了解,所谓当兵吃粮,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下面那些兵将哪里还愿意卖命去大凉山剿匪。”
“好,好。”张文合连说两个好字,随即把手里的那纸公文往许将军手中一塞,嘴里说道,“这是一个月的饷银,三天之内抚标营必须出兵。”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留下去会做出有失读书人身份的事情。
许将军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张,看着张文合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边上一名武将走上前,说道:“呸,什么东西,居然打咱们抚标营饷银的主意,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眼里只剩下银子了。”
许将军把手中的那纸公文递给自己的亲兵,说道:“拿着它去徐记,记得多带几个人,把咱们抚标营的饷银带回来。”
“是。”
那亲兵接到手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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