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齐星云正在尽量理解着张廷玉的逻辑。
“也就是说,我们要让叛汉的外交政策,陷入我们的掌握之中,化被动为主动吗?”齐星云点了点头,问道:“南方夏侯兴腾那边战备准备如何?”
“朕的意思是,若是黑莲教按捺不住对江南的渴望,真的进攻江南,江南能守得住吗?”
张廷玉点了点头,说道:“臣和夏侯将军去过信了,他说若是黑莲教来袭,有信心守得住。”
齐星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能够阻拦叛汉和黑莲教的联袂,是最好不过的事,朕不想两线作战。”
“夏侯将军那边的使者已经上路了吗?”
张廷玉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已经出发了,会比叛汉的使节更早几天。”
齐星云点头说道:“如果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就准备迎战。”
“第一条策论朕理解了,那第二条呢?让特别司的目光,投向辽国?”
张廷玉笑道:“本来叛汉很多的大家族,就对失去了过去尊贵的地位,肥美的草场和数不尽的特权,心生怨怼。而其中到底有谁在其中联袂造反,我们不清楚。”
齐星云稍微品味了一下,才明白了张廷玉话里的意思,这是典型的钓鱼执法。
但是鱼饵,却是他们心中的欲望。
齐星云仔细琢磨了很久,张廷玉和夏侯将军商量过此事,经过了周密的安排,应该不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才对。
不就是钓鱼吗?就让他们钓!
张廷玉点头说道:“其实皇上这第三策,第三策才是问题的关键点。”
“其实臣想试探下叛汉的底线,试探秦汉卿有没有魄力。”
“但是通过送来的情报看,都到了这种局势下,他们依然没有考虑过,给叛汉的大齐叛贼任何一丝一毫,爬到他们头上的机会。”
齐星云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叛汉有胆,朕反而不担心了,若是给了大齐叛徒土地,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那些叛汉的地主们,怎么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呢?”
“那个冯黑羽应该没什么事吧。”
张廷玉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文德殿上出奇的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是一趟九死一生。
“张大学士,这是四象城过来的札子你看一眼。”齐星云让王昀公公送过去份札子,是关于前段时间,张廷玉提出在《大齐律》中对私塾的规范的几条政论。
张廷玉详细的看完之后,叹气的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继续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治国,这国朝如何兴盛呢?”
这几道札子,主要内容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齐星云点头,张廷玉说得对,其实朝堂的一些朝臣对齐星云实行的教改,依然持有不同的意见。
他们认为民可使道之,而不可使智之,民可道也,而不可强也。
弱民论,这个该死的观点,依旧是朝堂大臣反对齐星云教改的重要理由。
可以让百信知道路怎么走,但是不可以让他们知道为何要这样走。而且百姓走的路,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如何改变世界。
这就是朝臣们的想法,而且他们引经据典,利用圣人的话,来反对齐星云。
齐星云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笑道:“同样一句话,用不同的句读,就有不同的意译啊,张大学士,你看看这个。”
王昀公公端着纸张给了张廷玉,张廷玉拿过来一看,不禁有点头皮发麻!他不禁说道:“皇上真乃是神人也!”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那些持有反对意见的朝臣们。
他们用圣贤的话来束缚齐星云,齐星云用同样的话来反击他们。稍微句读改一下,标点符号一加,这句话就变了一个味道。
百姓,若可兴于诗,立于理,成于乐,就任由他们施为。若是他们做不到,那就去教化,让他们明理。
与原来的含义大不相同!
甚至张廷玉产生了一种,这句话,本来就该如此句读才对!
“朕以为圣人一生兴文教办私学,教化万民,他这句话应该这么断,不知道张大学士以为如何?”齐星云笑着问道。
张廷玉连连摇头,说道:“就是臣初一看都惊的神魂不定,更惶恐是那些人了。”
“不是臣自夸,臣经历了这么多事,自问臣乃是心性坚定。”
“即是那鸿胪寺的小厮啐了臣一脸,臣也任其唾面自干。但是今日一见此句,方知数年来所读的圣贤书,皆是假书。”
“那些朝臣们,估计更是受不住这等事,读了一辈子的书,才知道读的都是错的。”
这个句读真的像张廷玉说的那样,他从没有见过吗?
齐星云完全不信。
大齐读书人过江之鲫一般,数不胜数,不知道多少人每天端着圣贤书研究,完全不可能没有人提到过这个观点。
但张廷玉这个表情和言语,归根到底,还是朝臣们面对皇帝时,必须采用的态度。
皇帝是对的,皇帝没有错。
对于圣贤书的解读的权力,是皇帝权力构成的一部分。
齐星云终于明白了张廷玉的逻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那就按着这个方略执行吧。”
齐星云准备将自己的句读送到四象城,只是他看着张廷玉欲言又止的神情,说道:“有什么话,张大学士就说吧。”
“朕在处理上次鲁王叛乱一事中,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真正的被特别司蛊惑的官员,并不是为了不让朝臣和百姓说话。”
“你是大学士,如果你都不愿意说话,那天下就没有人敢说话了。”
张廷玉看着皇上,说道:“皇上,此事是不是从长计议的好?”
“何事?”齐星云一愣,自己最近没办什么大事,是这道“使知之”的札子?
张廷玉说道:“皇上这天下的权力,就这么大,也就这么多。君权、臣权、民权不好分。”
“皇帝、臣工、地主、百姓都想要。皇上这道札子下去,就是给百姓权力。可是皇上,这事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