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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收拾完了这曾经的“锦城五侠”后,不动子便提高嗓门儿开口道了这么一句。
而他话音未落,黄东来和林元诚就从门外的黑暗中现身了。
“不愧是师伯,果然知道咱俩跟着。”黄东来一进门就先拍了个马屁。
“走出房门时我就知道你跟出来了,然后隔壁的小林听到你发出的动静便也跟出来了……”不动子头也不回地应道,“我心说既然你们那么不放心我单独行动,我也就不点破你们,让你们跟来看看吧。”
“是是,师伯威武。”黄东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强压住吐槽的欲望接道,“是我俩多虑了,以后只要您说能单干的……咱们绝对不跟来。”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小林已经快步上前,用极快且精准的一剑劈开了那对被劫持的夫妇身上的绳索。
那二人呢,本就是普通老百姓,此番他们是带着孩子和细软准备去远处投亲的,白天正好途径此地,便来这客栈里投宿。
没想到,入了夜,他们一家先是被五名恶匪劫持,差点被做成了黑店里的伙食,然后又目睹了不动子那匪夷所思的一通操作,直到现在,他们才堪堪意识到自己是被救了……真可谓是经历了一轮大悲大惊大喜,情绪都快崩溃了。
这会儿林元诚帮他们松绑后,他们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要说声谢谢啥的,只是冲上去抱住了自家孩子,三人相拥、哭作一团。
不动子见状,也没说什么,很显然,对这一家人,他早在出手之前就想好了该怎么安排。
只见他隔空一挥手,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就让三人昏迷了过去。
下一秒,这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你俩先去睡吧,我会把他们扛回房间,清理掉他们身上沾到的血肉的。”不动子说到这儿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今晚发生的一切……明天他们起来时,什么都不会记得。”
听到这话,黄东来和林元诚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异口同声地回了句“好”。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会再去问不动子如何才能一个人扛着三个人上楼,并清理对方的衣物和记忆了……反正你说你行我们信就是了呗。
就像不动子也不会特意问他俩一句“泰瑞尔为什么没来”一样,答案显而易见——只有这哥儿们从一开始就听了不动子的话,所以他是真睡着了,没醒。
长话短说,第二天一早,当地县太爷卧房的桌上,莫名出现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封信,和一堆肉酱。
那信的内容大体就是:这包肉酱生前是开黑店的,那家店就在您的辖区之内,店里的暗道在厨房的角落,暗道底下都是罪证,现在这伙人已经被我端了,您也别问我是谁,反正您派点儿人去现场看着办吧。
那您说收到这包袱的县太爷他敢不办么?
今天这位大爷能往你床榻边送肉酱,明天就能在你睡觉时往你脸上浇一桶屎啊。
再者说了,如果信的内容查明属实,那去处理掉这黑店也是县衙的分内事,甚至是件功绩,于情于理县太爷都没理由不动作。
当然了,当这天上午,县衙派出的人赶到龙门客栈时,黄东来他们一行人早已启程,渡过了沱江,继续朝着东北方向进发了。
…………
话分两头,同一天,塞北,大雪山一带。
同样是在一间客栈中,正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
江湖事。
三日前,这间“盛来客栈”里,陆陆续续来了百十来号江湖人物。
他们聚集于此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剿灭一伙儿名为“北地六凶”的江湖悍匪而来。
这“北地六凶”是什么来头呢?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六个北地出身的、武功二三流的江湖败类而已。
这六人除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外,主要的特点就是:他们总是一同出动,且每次搞完一波大的之后,就会躲回他们藏于大雪山的老巢之中,靠着天然环境的掩护,让外来者难以追缉,等到风头过去了,他们就再出来作案。
要算起来,这六位活跃了也已经三五年了,这期间确也有少数几位头铁的大侠曾强行闯入雪山追杀过他们,但最后要么是无功而返、要么就是永远都没能回来……
按说,以这六人能造成的影响,不至于一次性引来百多个江湖人物一起围剿,然……不久前,他们好死不死地打劫了一支从塞外归来的商队;商队的成员无一幸免,而当地官府从现场某具死尸兜儿里的货物单据上得知,该商队的货品中除了许多奇珍异宝之外,还有一件东西,乃是中原武林失传多年的上乘内功——“两步登天”的秘笈。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便引发了今日的局面。
看到这儿大家应该也都懂了,今次来此的江湖人物,明面上打的是“围剿恶匪”的旗号,本质上大多都是奔着秘笈来的,所以这回来的人呢,也是二三流的角色居多,一流高手实没有几个。
不过这其中,倒也有那么几个江湖地位不低的存在,比如说……江守正。
列位或许记不清了,这儿我就提醒一下,这位是和当年的七星剑范正廷齐名的、在江湖上以“公平正义”而闻名、到处给人“主持公道”的超级伪君子,外号“大中至正”的江大爷。
这货在此前的“刀剑戡魔”事件中亦有登场,还在独孤永和狄不倦面前上演过临阵脱逃的举动,只不过这事儿因为看见的人少,后来也没人再去深究,被他给混过去了。
如今,他出现在这里,不用说也知道,也是在打那“两步登天”的主意。
只是……和此时待在客栈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江守正可没有亲自冒险进雪山的勇气和觉悟,他只是在等,等那些先去的人付出了代价、做出了牺牲,从而换回了一些情报,或是成功干掉了六凶之后,他再设法从中取利。
这种事,江守正干起来可谓轻车熟路。
比如,曾经有一个无名的江湖小辈,拼尽全力杀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恶徒,夺了其身上的赃物,然后他来到一众江湖侠士面前,想着终于可以凭此役扬名立万了。
这时,江守正却站出来质问:为什么这么多成名的大侠高手都杀不掉的人,偏偏被你这么个小角色杀了?凭你真能办到这事?你杀的真是那个恶党吗?你有证据吗?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那个恶党的同伙?眼看情况不对,偷袭了同伙来我们这里邀功?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杀了个不相干的人,拿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冒充那个恶党,来掩护同党假死并逃跑?
您想,一个江湖小辈,明明是拼上了性命才干成了这么一桩义举,却被江守正如此的冤枉,那他肯定急了啊。
但他越急,就越是容易说错话,继而就被江守正更加进一步地冤枉;再加上武林中愿意去攀附江守正这种“大侠”的人很多,这些人众口一词,一起去歪曲那个小辈话中的本意,添油加醋地给他泼脏水,他就一张嘴,怎么跟他们斗?
到最后,一个做了好事的人,被冤枉到非但无功、还成了嫌疑人,结果他就怒火攻心,跟众人动手,被当场格杀……
而他从恶党身上抢到的东西、还有杀死恶党的功劳,您猜最后都归了谁?
这,就是江守正的做法。
他这种人,虽是身在“武林正道”,但他身上反映出来的,却是比所谓“邪魔歪道”更令人痛恨的、江湖的黑暗面。
啪——
呼——
突然,客栈的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
整个客栈大堂里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门口那随风而入的十个人。
这十人,乃是两天前出发入山,去调查六凶巢穴所在的先头部队。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十位此去凶多吉少,作为炮灰,他们最后可能只会有一两个能活着回来,但没想到,眼前出现的这十人,一个没少、且看起来都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儿?”
“他们怎么全都回来了?”
“莫不是在哪儿躲了几天,根本没进山吧?”
客栈里的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都是些不善的言论。
“诸位……”十人中领头的那个,名叫杜湃,绰号“断雪刀”,虽然其武功只居二流之末,但因为他江湖资历不浅,又是本地人、对地形较为熟悉,所以这“先头部队”便由他来带了队,“……久等了。”
杜湃一进来,就用略显微妙的神情和语气说了这么一句。
居于众人中心的江守正看向杜湃,不慌不忙地开口接道:“杜大侠何必客气,大家都是为了一件事来的,却不知……你们此去有何收获吗?”
“嗯……”杜湃闻言,没急着回答,只是回头冲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随即就有三五人上前,把几个包在厚布中的球状物体从腰间取下,摆到了桌上。
想来诸位也能猜到了,这六个,就是那“北地六凶”的人头。
“这……”
“什么?死了?”
“一人未损,竟就将六凶铲除?”
堂内众人又是一阵鼓噪。
而江守正却是一脸沉凝之色,抓住了重点,接着问道:“杜大侠,这六个……真是‘北地六凶’吗?”
江守正这次倒不是有意想去冤枉杜湃等人,他是真有点不信……凭眼前这十个人,能一点损失都没有就在北地六凶的主场将后者搞定?
“在座有不少英雄应该都识得这六人样貌,还请诸位同道上前一认。”杜湃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了,虽然他武功不高,但江湖经验可不少,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质疑。
杜湃说罢后,立刻就有好些人上前辨认,因为死得时候不长,而且这些头也没怎么被毁容,面目的确可辨,很快就有好多人证实了这些人头就是北地六凶的。
“呵呵呵……”见状,江守正当即变了嘴脸,他开始走另一套路线,“好!好!杜大侠,你们十人当真是厉害,竟能不损一人,便将这六个恶徒尽数诛灭!江某佩服!”
他这话,是一边进行虚伪的吹捧,一边强调此事的异常之处。
“不不,江大侠误会了……”但杜湃并没有窃功之心,所以他在对方带起节奏之前,就用真相堵住了江守正的嘴,“其实……在我们找到他们的老巢之时,他们六个便已经死了。”
“哦?”江守正疑道,“竟有此事?”
“不错,杜某也很奇怪……”杜湃回道,“我们在山中寻了一天一夜,才发现了他们的寨子,接着便看到了寨门外躺了四具尸体……为防有诈,我们在远处观瞧了很久方才上前查看……后来,我们又在寨内找到了另外两人的尸体,六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也不知究竟是被何种武功所杀。”他顿了顿,“另外,这六人在屋内藏了大量劫掠来的财物,因为太多了,我们实在无法带回,杜某便自作主张,让大家不要擅取一分一毫,只割了六凶的人头回来,先与诸位同道交代一声……待诸位与我们一同进山,再共同商议那些赃物该怎么处置。”
不得不说,这杜湃,是个真君子、真侠客,而且江湖经验老道,办事基本没留把柄。
他把事情办到这个地步,就算江守正仍有怀疑,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果姓江的现在就先急吼吼跳起来说三道四,三句不离“两步登天”,那他的吃相未免显得太难看了一些,以他的城府,不会如此。
于是,在一番短暂的休息和寒暄过后,这客栈里的一百来人便跟着负责侦查的十人一同返回了山中。
至于他们进山后的事,咱也不细说了,列位看官您只要知道……那秘笈,他们是找不到的,就行了。
那么这“两步登天”的秘笈到底去哪儿了呢?又是谁杀了这“北地六凶”呢?
此处咱也不卖关子了,就明说吧,是令狐翔和秦风干的。
这事儿呢……说来也巧。
咱前文书有说过,令狐翔和秦风在“龙头杯”之后,就打广州那儿一路北上到这北地观光来了。
因此,前些日子那六凶刚劫完商队没多久,身在当地的两人便立刻听到了风声。
他俩可没有那种遇事要“一聚二等三起哄,四问五责六邀功”的习惯……他俩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进山,跟这帮人干!
于是乎,当江守正那帮人还在闻风赶来“共商大事”的路上时,令狐翔和秦风便已经进雪山里对六凶下手了……
令狐翔这个人大家是了解的,他那手剑法,不能把人捅死,也能把人累死;所以他事先就跟秦风定下一计,只要发现了六凶的巢穴,便由他单枪匹马作饵,引六凶出来缠斗,而秦风则伺机偷家,潜入敌后进行埋伏。
从结果来看,他们的战术的确也很成功……
那日,北地六凶见令狐翔这么个看起来才二十左右的小伙居然“单枪匹马”到寨外叫阵,便将他当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江湖愣头青——对付这种人,也不用什么阴招了,咱兄弟六个一起上,肯定能搞定啊。
按说呢,他们这想法也没错,即便他们六个人的武功都是二三流,但年龄堆砌出来的功力以及人数优势摆在那里,且六人之间配合默契,武功上可以取长补短,达到1+1+1+1+1+1远大于6的效果;以前多少四十来岁的大侠都着了他们的道儿,何况一个二十岁的小子呢?二十岁就能有高强的内力、招式和战斗经验的人,整个江湖才几个啊?哪儿那么容易碰上啊?
结果他们出去这么一打呢……一个时辰,未分胜负。
这时候就看出年轻人的优势来了,体力好啊,那膀胱的韧性也不是你们这帮多半患有前列腺增生的中年人能比的啊。
六凶一看,这么打下去没完了呀,要不然……咱留下四人继续围攻,撤两个先回寨里去,搬点什么铁网啊、毒烟啊、链子镖啊之类的玩意儿过来,赶紧给他收拾了,别再耗了。
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讲武德的人,简单交流之后,就这么执行了。
没想到,回去那两人,刚踏入寨中,便遭到了早已潜入的秦风的反偷袭,什么铁网啊、毒烟啊、链子镖啊之类的玩意儿直接就招呼上来了。
如此毫无损伤地削减了对方两个战力后,秦风觉得时机成熟,便冲出寨去,又从背后打了外面那四人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剩下的四凶又损一人,让场面变成了二对三。
和几乎满状态的秦风、以及有丰富憋尿经验的令狐翔比,另外那三位早已是强弩之末,被干掉也是顺理成章。
就这样,令狐翔和秦风仅凭二人之力就灭了这“北地六凶”,而且他们进去搜刮了一番,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本“两步登天”秘笈。
两人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拿着“战利品”走出了雪山,刚回到下榻的客栈,就听掌柜的说有这两天有给他们的飞鸽传书(两人住在哪间客栈的事并非秘密,当地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飞鸽帮能找到客栈来也并不稀奇)送到;在看完黄东来的信后,他俩就马不停蹄地奔京城去了。
而令狐翔和秦风前脚刚走,那帮闻讯赶来“围剿六凶”的人便陆续到了……随后这帮人才开始“一聚二等三起哄”的流程,殊不知自己已经来晚。
至于那令狐翔和秦风此去京城将是祸是福,且听咱后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