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要去哪?”
赵昊疑惑的看着嬴政朝地道口走去。
嬴政头也不回的道了句:“去看看胡亥那小子,当太子怎样了!”
“啊?”
赵昊陡然一惊,连忙上前几步:“父皇真打算去看胡亥?”
他知道赵高和李斯接下来的计划,肯定是对付蒙恬和扶苏,而且,很有可能是在胡亥那里密谋。
万一嬴政知道胡亥要对自己长兄出手,那还不得气死?
所以,赵昊现在非常担心嬴政在地道里暴走,打乱他的计划.
可嬴政听到他的话,却是哑然一笑,摆手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他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太子,朕也不会生气!”
“可是.”
“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别管朕了!”
面对嬴政近乎不容置疑的语气,赵昊张了张嘴,不禁抬手扶额,喃喃自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嗯?”
嬴政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父皇想去就去吧!”
赵昊反应过来似的尴尬摆手,随即将目光落在来福身上,道;“来福,记得带几桶咱们做的雪糕,消消火!”
“消火?”
来福有些不解的挠头:“公子,这么冷的天,还带雪糕去地道里吃?”
“让你带就带,少废话!”
“哦,好吧.”
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来福,嬴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儿臣哪敢打父皇的坏主意,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提醒父皇,早点回来”
赵昊随口打了个哈哈,然后一溜烟儿的跑出了宫殿。
目送赵昊离开,嬴政也有些纳闷的叨咕了一句:“这逆子肯定有事瞒着朕!”
说完,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常威。
只见常威混身一机灵,连忙躬身道:“回陛下,雪糕好吃,就是不能多吃!”
“哼!”
嬴政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便自顾自的下了地道。
另一边,胡亥寝阁。
对胡亥而言,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惬意。
虽然还没有坐上龙椅,成为大秦的二世皇帝。
但是,每天能够坐在大殿上,接受群臣的朝拜,还是很大程度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唯一不满的就是,领政大臣李斯把持了朝政,他几乎没有任何决策权,对于李斯做出的决策,他只能唯命是从。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觉得舒心了不少。
特别是赵昊成了一介罪人,在马不停蹄的将功赎罪,特别是太子呼声最高的长兄扶苏,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坐上了太子之位,他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就连精神也得到了满足。
颇有一种,昨日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要你高攀不起的感觉。
然而,一想到赵高提及的五大势力,他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大秦的太子了,但正如赵高所言,这五大势力不除,他的太子之位,依旧有颠倒乾坤的可能。
“不——绝不能这样!”
胡亥无声厉吼道。
他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中去。
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被群臣恭维和朝拜,被宫女太监阿谀奉承。
怎么办?
胡亥不由开始苦恼起来,怎么才能保住眼前的一切?
脩然之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阴霾。
随即,他又胆怯的喃喃自语:“不可以,绝不可以,他们是我的兄弟,至爱亲朋,我父皇倚重的治国大臣,不可以这样做!”
“太子,您在自言自语什么?”
不知何时,赵高已经来到了胡亥身边。
虽然他跟李斯一起合作,才将胡亥扶上了太子大位,但他的官职,依旧还是中车府令,没有一丝的变化。
对于这种境遇,他也没有一丝怨言,就任劳任怨的伺候在胡亥身边。
面对赵高的突然出现,胡亥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满是希冀的看着他:“老师,您说胡亥什么时候才能登基称帝?”
“登基称帝之事,恐怕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赵高沉吟道:“以李斯的性格,估计要国丧完毕之后,才能回咸阳主持登基大典!”
“那国丧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毕?”
“估计得公子昊调查完先帝遇刺之事后.”
“怎么这样啊!”
胡亥有些不甘的皱起了眉头。
赵高故作不知的反问;“什么这样?太子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老师”胡亥不敢正视赵高,低声呢喃道:“胡亥什么都没有想,胡亥只是,那五大势力若联合,胡亥就.”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嘎然而止了。
赵高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他。
“太子,五大势力的事先不急,这不还有老夫吗?”
赵高看到胡亥不敢直视自己的胆怯模样,会心一笑,轻声安慰道:
“国丧的这段时间,你要跟李廷尉学习好处理国政,让群臣看到你的能力,他们便会接受你,拥立你为秦二世!”
“多谢老师教诲!”
胡亥唯唯诺诺的点头。
赵高又接着道:“还有,除了国政方面的事,向李斯学习,军务方面的事也不能落下,特别是泾阳君,他可帮了咱们不少忙,又是你的宗亲,可千万别忽视他!”
“老师放心,胡亥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
赵高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径自出了胡亥寝阁。
然而,漫步胡亥寝阁之外的园林,他再次回忆起胡亥刚才的话:胡亥什么都没有想,胡亥只是,那五大势力若联合,胡亥就.
对于自己这个学生,赵高很是了解,他刚才这句话的意思,赵高也明白。
可是,胡亥今天给他的冲击太过震撼,想到胡亥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想到胡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赵高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由心头怦怦直跳起来。
要不是数十年沉浸在权力风暴中的异常定力,赵高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五大势力牵制自己,或者没有五大势力的大秦,谁能阻挡自己?
胡亥吗?
呵呵,一个黄口小儿,还不是被自己随手拿捏?
篡改始皇帝遗诏,扶持胡亥登位,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是他洞察了朝中格局,是他鼓动的李斯,是他联系的嬴成蟜等人,若没有他,一切可能吗?
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简单!
本来,他还在担心胡亥会顾念兄弟之情,朋族之谊,现在看来,坐上太子之位的胡亥,已经被权力腐蚀了心智。
难道,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嬴政啊嬴政,我终于要有报复你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赵高不由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岳父,您没事吧?”
眼见赵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摇摇欲坠,坐在马车上等候赵高的阎乐,连忙上前搀扶他。
赵高闻言,看了看阎乐,又看了看胡亥寝阁,摆手道:“老夫没事,咱们回去吧!”
“诺。”
阎乐恭敬应诺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赵高扶上了马车。
而坐在马车上的赵高,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思绪。
他开始认真思考当前的局势,针对各方势力,准备部署。
首先,他想到的是正在将功赎罪的赵昊,在赵高心中,赵昊才是他真正的大敌,不除掉赵昊,他做什么都不会安心。
其次是扶苏和蒙恬,这个两个人一日不除,胡亥就不能安稳的坐上皇位,为自己所用。
最后.赵高隔着马车窗户,看了眼李斯所在的甘泉宫大殿,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舒展了眉头,平静如常。
这段时间,李斯除了操持国丧之事,以及主持必要的小朝会外,还对咸阳周边的大军,开始了频繁的调动。
对于咸阳周边的军队,身为领政大臣的李斯,有着绝对的权力调动他们。
因为,李斯这一系的马兴,就是蓝田大营的统帅,而禁军卫尉,也是跟李斯交好的杨端和。
再加上,尉缭虽是名义上的军方最高长官,可实际上,皇帝才是军权的绝对拥有者。
所以,李斯用胡亥这个准皇帝的名义调动大军,也没人敢反对。
就如此,李斯将咸阳城、乃至整个内史地,都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他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防备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日,天气晴朗,李斯主动来到胡亥寝阁,面见了胡亥。
“老臣李斯,见过太子!”
李斯假模假式的行了个礼。
胡亥连忙躬身上前,将李斯扶上了主位,陪笑道:“李公何须多礼,这里也没外人!”
“君是君,臣是臣,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李斯坐在主位,不咸不淡的丢下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赵高身上,漠然道;“赵府令也在啊!”
“在下赶巧,先李廷尉一步来伺候太子,拜见李廷尉!”
赵高恭敬朝李斯行了一礼。
李斯眉头微皱,忽地想起一事,戏谑道:“赵府令在这里也好,老夫正想听赵府令良策!”
“嗯?”
赵高愣了一下,有些惶恐地躬身道:“李廷尉乾坤巨匠,在下如何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赵府令也是当世英雄,如何将此事独推老夫?”
“当世英雄?”
赵高表情愕然,下意识看向胡亥。
胡亥也满脸懵逼,不知所措。
但是,赵高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是李斯在敲打自己,连忙伏地大拜:“在下何德何能,敢当‘英雄’二字?”
“赵府令何须自谦,此乃公子昊对你的评价!”
李斯依旧漠然开口,仿佛要将赵高踩入谷底。
赵高心头一沉,不由皱眉追问:“廷尉所言,乃公子昊论述?
“不错,公子昊煮茶论英雄,坦言当今天下,惟老夫与赵府令英雄耳!”
“什么!?”
赵高面色突变,心中恨不得将赵昊碎尸万段,这竖子,竟然在李斯面前给老夫上眼药,这不是要害死老夫吗?!
难怪李斯对自己的态度这么不善,原来是这竖子.该死!该死的竖子!
眼见赵高头顶地板,卑躬屈膝,李斯又语气幽幽地道:“老夫对公子昊虽然不甚喜欢,但其才学,老夫无不佩服!”
“那李廷尉意下如何?”胡亥忍不住试探着道。
李斯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此子,断不可久留!”
“廷尉圣明!”
赵高闻言,猛然抬头,满脸欣喜地道:“那在下第一策,以除掉公子昊为先?”
“不可!”
李斯断然拒绝道:“老夫已经通知他调查先帝遇刺之事,若现在杀他,很容易引起群臣不满!”
“但是。”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泾阳君已经与他结怨,吾等只需找准时机,便能借泾阳君之手除掉他!”
“妙哉!”
赵高眼睛一亮,随即自说自话地道:“届时,咱们再将泾阳君推出去,抚慰众臣,并顺便夺其军权!”
“呵呵呵”
李斯不置可否的一阵轻笑,然后再次看向胡亥:“目下之策,应先安定北边,让太子继位!”
“李廷尉的意思是”
“以先帝的名义,赐死扶苏和蒙恬如何?”
“这”
赵高和胡亥心头大动,不由面面相觑。
隔了片刻,赵高又试探着问:“何人撰写?”
“赵府令乃书法大家,自然由赵府令书写!”李斯淡淡一笑。
赵高很是坦荡地摇头:“在下能书是不假,但胸中无墨,很难让他们信服,此事,唯廷尉方能成!”
李斯想了想,觉得有理,这件事若办不好,后续会很麻烦。
虽然他准备的那些后路,有一定的作用,但面对三十万大军,还是有些不够看。
稍微沉默,李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件事:“也好。就由老夫来亲自撰写,你派人送过去!”
“廷尉安国立帝,乃不世之功也!”
赵高再次扑拜在李斯面前。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而跟他同样等待的,还有一直患得患失的胡亥。
只见胡亥也跟着赵高跪了下来,朝李斯躬身大拜:“廷尉护持秦政,父皇泉下有知必安矣!”
骤然之间,李斯的尊严感宛若重生,拍案喟叹道:“老夫身受先帝知遇之恩,位极人臣,岂有不尽心尽力乎?”
说完,扶案欲起,胡亥连忙站起来,恭敬上前搀扶李斯起来。
等二人走到门口之时,李斯又转头看向赵高,冷冷道:“中车府令,明日清晨来老夫书房。”
“诺!”
赵高应诺一声,任由胡亥搀扶李斯出了房门,登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