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极窄极短的山缝,再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平原。
这片区域远远比第一眼印象中要来的深远和广大。
平原上种着大片的金麦,看这样子已经是成熟季节,麦穗都弯着腰低着头。
田野间有青虫在小憩,青蛙在乱叫,远处有几处挨着湖泊的房舍。
此时正是一段疏懒的午后时光。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片祥和宁静的农家地。
只是到处看去,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还真是有些饿了。”陆然的肚子最不争气,给一行人原本沉闷的气氛更是添上了一份尴尬。
“喏,给你吃。”葫芦头立即从自己的“洞藏”中递上一只橘子。
“我不想吃这个。”陆然将手指向最近处的一处房子,那里此时正在往外冒着浓重的炊烟,“看样子,前方应该有人家在做饭,咱们去讨点吃食吧。”
“先垫垫肚子吧。”葫芦头微笑着将余下的几只橘子分给大家。
万隐心犹豫了两息,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挑了一只最小的。
盘今抢过一只大橘子,也不吃,只是顶在头上玩。
无量子拉下面罩,居然也不剥皮,整个塞入口中大口咀嚼。
这酸爽,直叫人在原地足足呆了二三十息。
“无量师兄,你慢点,咱有的是。”葫芦头赶紧又摸出五只橘子,递了过去。
“够了。”更加诧异的反而是无量子,“这叫‘榨汁吃法’,过去急行军都这么进食,怎么,你们没见过?”
“这不就见过了?”陆然笑道,“我上一次见到这种吃法,还是在集市上,看耍猴的那只猴子,但是又有点不同。”
陆然于是当场表演了一番集市上的猴子吃橘子,那是一种后世被称为“无实物表演”的演员训练方法,只见陆然双眼望天,一脸不屑,完全不相信自己已经让人看出了很想吃手中的橘子,所以在吃的时候就有些着急,下嘴的时候没有留神自己吃的是橘子,一口酸爽下去明明呲牙咧嘴了却要故作淡定地享受,整张面孔介乎于装腔作势与出乖露丑之间,拿捏地相当到位,最为精髓的是,这只橘子因为自己并不“想”吃也不“爱”吃,只能吃上两口便丢弃一边,丢完了之后到底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于是眼睛又忍不住往那边瞟去……
葫芦头当场就捧腹大笑,盘今也摇尾吐舌,雀跃不已。
虽说这一段是对自己的完全揶揄,无量子却并不生气,因为他看到一直躲在队伍最后的万隐心也终于没有忍住,小小地笑了一下,眉头一旦舒展开来,就如愁云散开,也就是有些事已经过去。
这种心情,只有无量子这样活得足够久的老人家才能明白。
无量子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温情时刻,像这样有“人味”的举动,并不止于他被关在天牢区的一千年,要更早追溯到四千年前、五千年前,那时候,还是绝瀛岛刚刚建立之初……
无量子心中那一厢情愿的并没有任何可能的猜测如同方才他所看到那束倒燃之火,腾地在心中那片黑暗地出现,他十分愿意相信陆然就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就一定有办法从极乐世界回来。
他承诺过的。
他一定会做到。
这么想着,无量子决定接下来更是要小心谨慎,他太过于了解杨化其人,他决定无论接下来如何,要保住陆然。
所以在这阵玩笑之后,他嘱咐盘今看牢余下三人,自己则发动“无量”“无距”上前侦查了一番,一刻钟后他回来告诉众人:“这片地界只有一条大路,大路连接着三处湖泊,这三处湖泊应该也是‘灵感湖’的一部分,三座湖的旁边都有一座样式接近的房子,房子门扇都是关死的,从外看不到内部,但里面明明又都有人居住,除此之外,此地再无人烟。”
“那么,看来上门拜访,是在所难免的咯。”陆然还在惦记着人家家里的饭食。
葫芦头却有着不同的意见,问道,“无量师兄,那可有别的路?我的意思是,明知道这湖泊旁边有诈,我们是否可以绕行?”
“这个想法我倒是也想过。”无量子略微喘着气回道,“但这其中第三座房子就建立在通往下一座山谷的必经之地,就算绕过前面两座,这第三座也必然会成为拦路虎,而且……”
“那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腾云飞过去呢?”陆然突然插话。
“腾云过去,的确也是个选项,但这样很可能就错过了试炼。”无量子沉吟道,“千万不要忘记,你们现在身在试验场,在某种时期,试验如同战场,规避试验的过程就如同临阵脱逃,这也正是我之前要说下去的话。”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往前面第一幢房子去吧。”葫芦头有些局促地用单臂摸了摸身后自己那根断臂,咬咬牙说道。
“对了,在去第一所房子之前,在前面的一棵树下,还有件有趣的东西,值得我们一看。”
无量子冲几人眨了眨眼睛,而盘今已经冲在了前面。
……
无量子所说的有趣的东西,原来是另一座本地庙。
在一座不算高也不算大的老榆树根部,这座庙的主体,就镶嵌于其中。
“乖乖,不得了,三只乌鸦还没凉透,又来了三头猪仔。”陆然只看了一眼,忍不住怪叫出声。
“是啊,只是这三只猪猪,看起来,似乎不太正经啊。”葫芦头也发出了一声惊叹。
盘今倒是很兴奋,在这小庙前口水流个不停。
万隐心看他们各个都神情诡异,忍不住也上前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赶紧遮住了眼睛。
这庙中,的确是三只猪,而且是三只母猪。
三只母猪当然是不穿衣服的,问题在于,这三只母猪不仅没有穿衣服,而且还像花楼的小姐那样摆出了各种魅惑的姿势。
陆然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盯着这三只母猪看了足足三十息之后,终于下了结论。
“这,的确是一座有趣……哦不,一座不……不正经的本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