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人阿德拉的店里吃过饭后,凯文在镇子中心的广场上四处兜售自己带来的盐,一开始仍然没人买,他们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价格调低,日落时分他们终于赚得了一些钱币,不过这肯定是赔了本的。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有着不得不面对的事物。
“税务官大人!我们一下午就赚了这么点儿钱,您就行行好,免了我们的税吧。”
凯文等人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前来要钱的税务官。
税务官摇着头,坚决地说:“我才不管你赚多赚少,只要你在这个镇子上做生意,就得给领主大人上税,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大人,我们是靠煮盐为生的盐民,因为盐场的兴起,我们自己煮出来的盐为了卖出去不得不把价格一再调低,只赚了这么一点钱已经是血亏了,您要是拿走一些当税款,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税务官仍然铁着脸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通通管不着,我身为富兰港的税务官,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的特殊情况就坏了规矩,规矩就是规矩,没了规矩,格莱曼大人还怎么统治自己的领地。”
凯文等人仍然不死心,百般哀求,最后把税务官搞烦了,把手一招,几个市政厅的税吏围了上来。
“我没工夫跟你们废话了,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地缴税,要么用服劳役代替,你们自己选择吧!”
见对方下了最后通牒,众人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服从,交完税款后,每人手中的钱袋子明显能感觉出轻了一些。
税务官哼了一声,领着税吏走了,“真是一群穷鬼,要不是格莱曼大人赶走了海盗,你们还能平平安安地在镇子里做生意?”
凯文等人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却不敢声张出来。
众人合计了一下,往富兰港的新教堂走去,唯有凯文一人显得有些别扭。
到了门口后,凯文赌气般地说:“我在外面等你们,快点啊!”
同伴们摇摇头,进入了教堂。
“万能的主啊,请赐福于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村民们虔诚地对着神像默默祈祷,祈祷完毕后,将随身携带的一袋子盐交给了站立旁边的神父。
“这是我们村子本月对光明之主的供奉,请神仆大人代收。”
他们口中的供奉其实就是所谓的什一税信徒要将自己产出或收入的十分之一交给教会。
交出这么一袋子盐其实也是很肉疼的,毕竟是辛辛苦苦地煮出来的,但是但是如果不交的话,万一被天主惩罚怎么办?神父们是这么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而且,教会征收什一税也是被领主府所承认的,必须要交。如果被教会发现没主动去交,还是会有税务官上门索要的。硬抗着不交,闹到领主面前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神父试了试盐袋子的重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一种柔和的语气说:“光明之主必将赐福于信他的羔羊。”
众人躬身告退。
见同伴们从教堂里出来,在外面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凯文嗤笑一声,“我们交的供奉,只怕光明之主他老人家没享受到一星半点,全进了他那群忠诚仆人的口袋里了。”
同伴中大部分人露出无奈之色,他们也知道教会里面并不怎么干净。
只有一名平日里十分虔诚的人一下子变了脸,“凯文,你再胡说道,下次我可不和你一起来卖盐了。”
他的警告没起作用,凯文继续讥讽:“你的供奉交得这么积极勤快,也没见光明之主赐福于你啊,还不是和我一样是穷光蛋。”
“你你”
这名虔诚的信徒说不过他,急起来就要动手。
“好了好了,为一点点就打架像什么话?别让镇子里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其他同伴连忙把他们隔开,两人犹自隔空叫骂。
虔诚者嚷嚷道:“神仆们终日替我们辛苦地侍奉光明之主,获得一点点酬劳也是理所应当的。”
凯文反击:“他们的酬劳可不只是一点点,生活都比得上贵族了,与圣典上规定的一点都不符!”
众人无精打采地踏上了回村子的路途,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看样子紧靠煮盐是维持不了生活了,得想个其他的谋生法子啊。”
“要不我们去富兰港那几个盐场那里看看?说不定我们祖传的手艺在那里能派得上用场。”
“什么,你果然要妥协当叛徒吗?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
“你们就做梦吧,要是早几个月兴许有机会,现在那里已经不招人了。”
“你怎么知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承认自己悄悄地去问过。不过那边说再等上几个月,盐场就会扩大生产规模,到时候就会大量招人,听说是要通过海路往南方卖盐。”
“几个月?一周我都嫌长,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虽然盐场暂时不招人,但是还有很多其他工场在招人,做瓷器的、造纸的、做罐头的,这样的工场越来越多了。”
“唉,这些东西都没接触过,去了肯定要从最底层的学徒做起,就这么搁下祖祖辈辈的手艺,我真是有点不甘心。”
队伍回到村子,很多人已经翘首以待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归,当得知商人阿德拉要撤离富兰港,运去的盐不得不赔本贱卖后,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忧愁。
凯文回到自己的家后,潦草地扒了几口饭就沉沉地睡去,大清早就出发往富兰港卖盐,一直到天黑后才回来,他实在是累坏了。
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凯文,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清晨。
凯文揉着惺忪的睡眼问父母:“这大清早的,外面在干嘛呢?”
父亲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郁闷地坐在桌子旁吧嗒烟斗里面其实不是真正的烟草,自从家里收入大减后,父亲就用一些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植物叶子代替。
正在准备早餐的母亲长叹一声:“还能干嘛呢,你自己听吧。”
一个让人极度厌恶的声音传到凯文的耳朵中。
“乡亲们,这个月的人头税该交了”
又是该死的税!
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摆脱不了这种事物。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