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先生。”

    凯文一脸感激地向面前这位商人打扮的男子道谢，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铜币，“一路辛苦了，请务必收下这点小意思。”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只不过是顺路稍带一封信而已，哪能收钱呢。我们都来自西北海湾，在异乡理应互相帮助。”

    商人打扮的男子连连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凯文，收下了钱。

    对方告辞后，凯文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说不定人家真看不上那把铜币呢。

    从之前的介绍中，凯文了解到对方是来伽贝拉帝都贩卖瓷器的。

    那可是超级超级暴利的买卖！

    来自凯文家乡——奥尔多王国西北海湾的瓷器，近年已经在伽贝拉的上层社会中风靡开来。

    贵族和富人们十分喜爱这种精美的新事物，纷纷抢购用以装点门面。

    一开始瓷器还是角湾商人通过转口贸易带到了伽贝拉，后来随着西北海湾远洋贸易的逐渐兴旺和造船业的蓬勃发展，大批的奥尔多商人自己带着瓷器来到伽贝拉。

    除了走海路南下再绕过角湾向东航行抵达伽贝拉，还有人经由奥尔多东北部的内罗丹走廊，赶着驼兽穿越茫茫大漠到伽贝拉北部做生意，不过由于海运的便利，总体上还是走海路的人居多。

    今天凯文收到的家信就是一位奥尔多海商捎带来的。

    当然，商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瓷器，还有很多其他商品，比如印刷出来的精美书籍、成捆成捆的轻便纸张、价格低廉的铁制工具，便宜到不可思议的布匹等，都是很受欢迎的。

    自己的那位领主大人想必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毕竟这些新兴事物都与他有关，特别是炼制瓷器的方法更是全天下独他一份儿，哪怕是出台了专利法案后也从来没有公开过。

    凯文脑海里浮现出保罗·格莱曼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在金币堆里洗澡的情景。

    虽然距离盐村暴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自己还被对方特赦了，但是凯文还是对自己的领主心有芥蒂。

    保罗小心翼翼地拿着家信回到自己的房间，视若珍宝般地开启信封。

    确实很珍贵啊，从西北海湾到伽贝拉帝都，得在海上漂上几个月呢，这期间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两封信纸，哦，看样子父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其实是分别由两个人写的。

    从落款以及书写风格很容易就能辨认出，字迹工整的那张，来自凯文邻居家的孩子，而字迹潦草的那张，则是来自凯文的父亲。

    为了促进整个领地的文教事业，格莱曼领主开始向其他地方推广在湖心镇搞教育的先进经验，政务院控制下的各地都在兴建学校。

    教育的目标除了孩童还有成年人，为了不影响生产，对于成人的教学活动主要安排在夜间，称之为“夜校”，虽然夜校仅仅教导常用文字的读写和简单的算术，但是在凯文看来，这已经让领民们受益无穷了，比如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封信。

    一年前，还认不了几个字的父母每次给他来信只能麻烦邻居家的孩子——也就是信封中另一张信的书写者，那个孩子正在领主开办的学校里接收较为正规的教育——现在父亲竟然能亲自提笔给他写信了，虽然写得歪歪扭扭而且还有很多错误的拼写。

    这是格莱曼领主被凯文所赞赏的一面，他不像西北海湾甚至整个奥尔多王国的其他地方领主一样，认为领民天生愚蠢甚至是越蠢越好，而是教育他们，开化他们，甚至是用近乎强制的方式让领民摆脱愚昧。

    凯文有些激动地展开父亲写的那一封信，不出意外，里面满满地倾诉着全家人对他的思念之情，哪怕文笔粗糙，哪怕都是些不加修饰的大白话，依然把凯文看得眼圈发红。

    在反复阅读了父母的这封信好几遍后，凯文才展开邻居家孩子给他的信。

    这是个叫希克斯的小家伙……哦，或许今年不能用小家伙来称呼他了，他也只比凯文小两岁，小时候总是跟在凯文屁股后面转悠。

    凯文在家乡接受蒙德学长的教导时，总是把学到的知识给希克斯也传授一遍，一则巩固自己加深理解，二则满足自己的分享欲。

    这也给希克斯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在领主开办的学校里总是名列前茅，所以希克斯很感激凯文，每次替凯文父母代笔时，都会掺杂大段自己想说的话。

    现在，凯文的父母自己会写信了，但希克斯还是自己写了一封并附在信封里。

    在开头的那一段热情问好后，信的后半部分引起了凯文的兴趣。

    “亲爱的凯文大哥，正如你所要求的那样，而且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这段时间里家乡的发展。”

    ……

    “和我在上一封信中提到的一样，政务院仍然在持续采取着一系列措施发展领地经济，加强城镇设施和道路建设：兴修磨坊，改善供水，加大矿产和金属生产；除了伯爵大人的那些发明，传统的那些东西，诸如红酒、亚麻、棉花，产量也在飞速提升。”

    “上述的种种改变，吸引了大批外地人口来伯爵的治下定居，甚至有从角湾迁徙过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很多学者，有奇械师，有博物学者，有炼金术士……哦，现在应该改称化学家了，还有天天嚷嚷着要进行尸体解剖的医学异端……”

    “伯爵大人花了大价钱来招揽和安置这些人，近几年他似乎对化学特别感兴趣，组织他手下的化学家们编篡了很多教材，并在各个学校里开设了相关课程。”

    “学校里的人们认真对待化学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如对各种液体、种植、取材、混合溶剂以及尝试各种物质等都会认真观察，搜集实验数据并且进行对比。为了提供数量足够的实验器材，甚至形成了专门的产业，似乎整个领地的男女们都参与进来。”

    “在伯爵大人的带领下，研究者们都赞同【自然是具体的】，表现在试验和观察，而不是概括性的抽象知识。”

    看到这里凯文心里咯噔触动一下。

    “各个学科之间产生了联动，比如化学和药物之间，富兰港的医学改革家瓦德有大批追随者，这直接促成了药物化学领域的蓬勃发展，他们开始向屠夫、鱼贩、香料商、珠宝商或染工等人求教，学习他们各自的技能，甚至在药物中加入烧制过的赭色黏土。”

    ”制药过程不仅要亲自动手，还要动用人的各感官，而材料包括不同种类的自然物质，有时还可以按照个人意愿加入人的尿液等。整个制药过程需要人们亲身参与，尝试加入种类繁多的自然物质，一些配方还可能从人的身上获取，比如前面提到的尿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