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车夫的哀求,那三名手持长剑的士兵没有露出丝毫表情。他们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那名起来年龄最大的那人迈步走向跪在地上的车夫和旁边站着的李斯特。这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穿着一身链甲,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窝深陷、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是个强大的战士。在靠近车夫和李斯特时,他缓缓地说道:“二位先生,请别紧张,我们三人只是恰巧路过这个地方。”但是李斯特凭本能觉得这人全身都在紧绷着,似乎是在为攻击做着蓄力准备,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正要蓄势待发冲向猎物的豹子一般。就在局势感觉要朝不妙的情况发展时,李斯特当机立断,提高音调冒着被林子外教会军队发现的危险喊道:“我是奥尔多领主保罗·格来曼伯爵大人的特使!”领主!伯爵!这两个词汇一下子震慑了正欲动手——在李斯特感觉中——的络腮胡男子。他似乎开始犹豫了,一名同伴见他犹豫,恶狠狠地说道:“拉贾,反正没人知道我们经过了这里?”那同伴瞅了李斯特一眼,“除了这几个人。”“闭嘴,蠢货!”那个叫拉贾的络腮胡男子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这些家伙没经历过被贵族报复的的痛苦,万一眼前这人是什么亲信呢。李斯特的心头狂跳,从两人的对话中,他几乎可以断定刚才络腮胡男子是要干掉自己和车夫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心脏缓下来,脸上维持着镇定——连他自己开始佩服自己强大的意志了。“我本是奉格来曼伯爵的命令,前往耶布为他的家族谈一笔生意,但在离开途中遇到了乱兵。”他“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说道:“这是我的凭证!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看一下上面的内容。”继而将羊皮劵递给络腮胡战士。那的确是一张身份证明,是保罗彷照前世的护照搞出的玩意儿,上面的内容是请当地的统治者给来自西北海湾的商人行以方便,上面还印有格来曼的家族纹章。当然这个世界还没有前世的那套国际体系,这玩意儿目前的主要功能是证明持有者来自西北海湾,当地统治者愿不愿意卖给保罗面子全看人家心情。李斯特就是在赌,他赌的是这个络腮胡战士和他的同伴识不识字,以及……能不能用一个贵族纹章唬住他们。其实他心里不太抱希望,刚刚络腮胡战士的同伴似乎不太惧怕干掉一个贵族的使者——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在支撑着他,李斯特早就瘫倒在地上了。“这个纹章周边的修饰确实是奥尔多贵族的风格!他真的是使者。”络腮胡战士“见多识广”,认出了贵族纹章,但是李斯特赌对了,他不认识字,没看出羊皮卷上的内容。太淳朴了!李斯特心里感叹一句。“我听说过保罗·格来曼的名字。”络腮胡战士说。“哦?您听说过我的领主?”“是的,两年前,我还是一名在尼斯堡讨生活的冒险者,我听同行说,是格来曼伯爵麾下的战士将尹顿大公的妻妹从狼灾中拯救了回来。”“啊?是吗。”李斯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请问您的名字?”“弗里德里希·李斯特,你叫我李斯特就行了。”“好吧,李斯特大人,我们……我们确实只是恰巧经过这里……正如您所见,我们……”络腮胡战士原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但是说起话来开始吞吞吐吐。“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请放心,我是不会乱说的,我向我的领主和天父发誓。”李斯特举起右手,郑重地说道。其实从对方的装束来看,这三位应该是耶布的逃兵。络腮胡战士的脸上微微发红,“让您看笑话了大人,但是……我们只是不想在一场必败的战斗中成为俘虏然后又成为奴隶而已。”他的脸上又转为愤恨,“耶布的领主,那个孬种,在得知教会军队出现在城外的时候,竟然用打猎这个蹩脚的借口跑了,抛下满城的子民和仍然忠于他的军队。”“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顿时感觉自己之前发下的誓言被践踏到一文不值,所以就领着另外两个兄弟一走了之。”当说完这话时,这位名为拉贾的战士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呃……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当然,在我看来,您的行为完全是符合道义的,毕竟那个什么领主先违背了契约。”李斯特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捋着对方的毛说。就在他想问问自己、还有车夫和他的老婆,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时,那位叫拉贾的战士突然问道:“先生,您的护卫呢?”护卫?我哪有什么护卫?李斯特脸上立刻变为一丝悲伤,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慌乱的情绪。“他们为了保护我,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拉贾先生这么讲道理,我回去一定要告诉伯爵大人,请求他报仇。”悲伤的表情旋即转化为狠厉。“那么……”那个拉贾提了一个让李斯特十分意外的提议:“如果您缺少护卫的话,可以雇佣我们三人来为您提供安全保障。”“啊?”……圣历1995年的秋天,角湾的战争终于爆发,角湾教会以亵渎神明和暗杀教廷高层为理由给沿海诸国扣上异端的大帽子,组织起以内陆国家柯林斯为主的护教军,宣布将讨伐沿海国家,发誓要让那里的信仰回到正轨。沿海诸国则针锋相对,公开声明只承认正在兴起的新教派才能代表光明之主,并以角湾同盟为首组织起新教军,与角湾教会的护教军相抗衡。因为早就预见到了战争不可避免,准备充分的角湾同盟在暗杀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之内便组织起来一支装备精良、人数达到一万五千人的强大军队前往边境驻扎,预防教会军队的入侵,并计划与沿海诸盟国的军队汇合后继续向教会的地盘进攻,一路直捣柯林斯。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护教军竟然不宣而战,悍然入侵了位于角湾北部的几个中立小国,并通过这些国家的地盘将触角一下子伸进了原先并不接壤的北部沿海国家——这也是新教军的地盘。这些位于北部沿海的国家,因为不邻近护教军,战前几乎没做什么防御,而且国家中还有一部分军队已经出发去与角湾同盟军队汇合了,面对护教军的“借道”攻击,顿时陷入危险的境地。角湾的战争,一开始就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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